第156章 不应如此种田
有堆满笔墨纸砚的全透明玻璃房屋,十分宽敞明亮,他们可以在里面随意画图与计算。
甚至,在那房屋内还有数十个用透明玻璃制造的马灯,哪怕是黑夜,也会将整个房屋都照耀的如同白昼。
而且,那马灯所用的黄油他们竟然从来没有见过,不生浓烟,也无异味,一勺黄油便能用十多天。
在这些房屋不远处,便是他们的寝室,他们可以随意休息。
在他们寝室不远处,是后厨,有专门的庖厨给他们做饭。
一日三餐,只要饭食做好,便会有人拿着一个巨大的铁锁呐站在饭堂的楼顶大喊。
铁锁呐比寻常唢呐粗壮很多,居然能将人的声音扩大数倍,只要将铁锁呐放在人的嘴边喊话,整个火药作坊都能听到。
不论是那马灯,还是铁锁呐,让陶逸平与杨廷两人新奇不已。
在火药作坊最后面,则是一座座互相间隔十步的单独水泥房屋。
看着那水泥房屋墙壁的厚度,他们感觉哪怕是用大将军炮炸上几轮,这些水泥房屋都完好无损。
在那些水泥房屋内,还有各种各样大小薄厚的钢铁,他们完全可以随意试验。
周围,还经常有巡逻兵士,他们根本无需担忧有人会突然冲进去。
另外,整个火药作坊内,还有数十个工匠,年轻年老的都有,不过只要听到他二人是陶万户的幼子弟子,那些工匠们,顿时满脸激动的看向他们。
当然,最让两人激动的还是,在一间房屋内,郭安递给他们一沓纸张。
上面,都是记载着一些火药的配方,与一些火器的外形图纸。
虽然后面还有无数复杂的过程需要他们来试验,但这比他们在应天城的时候,简直舒服了一万倍。
可以说,他们只需要按照以往所学的知识与经验,安心钻研试验便可。
所有后勤辎重,甚至包括各自材料,只要他们开口,都会有人给他们送来!
“可惜我等不知燕王殿下的火药作坊竟如此富裕,要不然我等可将此地情况写进书信内,告知父亲与一众师兄。恐怕父亲与众位师兄都会抛下应天府的一切,赶来北平府……”
等到屋子内只剩下陶逸平与杨廷两人,陶逸平一边抚摸着房间内堆积着那至少有近千斤的钢铁,一边满脸激动的说着。
杨廷也是一脸激动的直点头,“往日,我二人在应天想到亲自锻造出一件火统来,还得需要排队等候前面的那些师兄们用完熔炉,我等才能使用。
甚至,就连钢铁,也只能使用师兄们用下的下等铁。
而在此处,这么多上好的钢铁都可随我二人使用!”
“郭长史可是说了,我二人完全不用为钢铁担忧,要是用完了,只需告知外面的邱百户一声,再去铁冶所拉就行……”
“逸平,你看此处的石炭,怎么与我等往日所使用的不一样?”
“点燃一个试一试?”
“我去拿火折子!”
“我去拿铁……”
于是,两人刚来火药作坊的第一日,便开始了烧炉。
……
而远在应天府的陶万户,在收到自家幼子与关门弟子写的信件之后,顿时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懵了。
自家那两个蠢货,竟然才见那位郭长史一面,便决定拜其为夫子,并永为燕王府属臣。
而且,还要去燕王府的工匠作坊当工匠。
燕王府的工匠作坊是可以轻易去的?一个水泥的秘方便值百万两白银。
进去了,还能出得来?
气急之下,陶成道直接净身更衣,朝着皇宫哭诉而去。
听到陶成道在皇宫外哭诉,老朱不由得有些好奇,连忙派二虎将他给带了进来。
“陛下,您可得为草民做主啊!”
一进去奉天殿,陶成道便跪在殿前,满脸委屈。
老朱脸色顿时一沉,急忙问道:“自从咱当了皇帝,你几年都不来见咱一次。
今日却是这般委屈,可是谁欺辱你了?咱派二虎,或是蒋瓛将他给拿来,千刀万剐。”
陶成道下意识打个寒颤,眼中泪花顿时止住。
“启禀陛下,草民听闻北平,燕王殿下府上那位郭长史精通工匠之术,不似草民,只是钻研火药这等索人性命之物。
那位郭长史却是可以将各自工匠之术用于天下百姓民生者,乃是真正的匠师圣贤。
因此,草民便幼子陶逸平与小弟子杨廷前往北平府,让那俩小子长长见识。
却是没想到,那俩小子刚刚到了北平府,便被那位郭长史给哄骗,拜那位郭长史为夫子,并进入燕王府……
陛下,可怜草民,可惜辛辛苦苦培育了那俩小子十多年,还准备那俩小子日后接草民的作坊……
哪想到,这俩小子还未出师呢,就被那位郭长史给骗进了燕王府……
草民悔啊……”
老朱眼皮微微抽搐,不过这会却是满脸温和,“你是说,老四将你家那俩小子给骗进他的王府了?”
陶成道连忙摇头,“陛下误会了,是燕王殿下府上的那位郭长史。草民原以为那位郭长史如此心怀天下,德性也不会差。
却是没想到,那位郭长史居然如此无德,诓骗草民的幼子与弟子!
还请陛下给草民做主啊……”
老朱脸色一肃,郑重道:“你尽管放心,咱一会便给老四混账东西写信,定要狠狠训斥一番,叫他……”
陶成道脸色一变,连忙道:“陛下,万万不可!”
“嗯?”
老朱有些疑惑的看向陶成道。
陶成道担忧道:“陛下,燕王殿下性子急,万万不可训斥。此事是那郭长史的过错,而且草民幼子与弟子还在燕王府……那俩小子都是蠢货,草民怕他们受委屈……”
老朱轻轻叹息一声,安慰道:“你放心,咱明白你之意,咱让太子写信问上一番。”
“多谢陛下!”
陶成道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陶成道便告退。
“这个老狐狸……”
等到大殿内只是剩下老朱一人,老朱轻哼一声,便又低头批阅起奏章来。
……
北平府。
已经连着五天,邱福都将火药作坊的发生的事情,告诉朱棣,恳求朱棣前去管一管。
朱棣也有些忍不住,将郭安给找了过来。
“郭卿,已经连着五日了,自从陶逸平与杨廷那两人进入火药作坊,邱福便天天向咱禀报,那两个小子在火药作坊不像是去钻研火药的,而像是去炸房屋玩的。
每日,每隔几个时辰,火药作坊都会发生一阵惊天巨响的爆炸。你让人砌筑起来的那两座水泥房屋,有一间已经被炸出一块巨大的窟窿……
甚至,还有几次,那房屋内燃烧起的大火,用水都浇不灭……一会又开始复燃了……”
而让朱棣惊诧的是,听到这郭安反而大喜,“殿下,真是如此?”
“嗯?”
朱棣一脸疑惑。
“殿下,研制火药就需多炸,多烧,在一次次的试验中改进。”
郭安解释道:“按照邱福的反应,陶逸平与杨廷这俩小子在火药作坊并没偷懒。
或许,不出几日,他们便能将微臣所需的燃烧弹给研制出来。”
朱棣神色古怪道:“那俩小子是没偷懒,这几日邱福可是一日都没歇息好。
甚至,那俩小子还差点将邱福与几个护卫炸死。”
“嗯?”
郭安神情一凝,沉声说道:“还请殿下下令,斥责邱福一番,严令他们接近试验房屋周围。
要不然,他那些护卫没死在倭寇与蒙古人手中,却是被自家的火药给炸死了。”
朱棣也反应了过来,微微点头。
“那几个夯货,还真敢往跟前凑。”
“殿下理解便好。”
郭安神情稍缓。
随后,话题一转,朱棣便再次问道:“郭卿,咱这几日听说你一直往农场跑,可是农场出了何事?”
“回殿下,微臣在研究耕田。”郭安回道。
“研究耕田。”
朱棣一愣,“耕田之事已传承了千百年,有何研究之处?”
郭安说道:“启禀殿下,微臣发现,现在百姓们在耕田之时,都是开垦出一块田地,然后将田地犁出一条条沟壑,随意施一施肥,再将种子埋进去。
等到种子发芽,最多再锄一锄杂草,剩下之事便不再理会,至于能否丰收,全靠老天爷了。”
朱棣微微点头,“自古耕田之事便是如此,难不成郭卿还有更好的耕田之法?”
郭安道:“殿下,微臣虽不怎么侍弄田地,但总觉得种田不应该如此。”
“嗯?”
朱棣有些好奇问道:“郭卿有何更好的耕种之法?”
郭安道:“殿下,微臣觉得种田也不能总是依靠老天爷,百姓们也需要多下些功夫。”
朱棣微微叹息一声,“郭卿,百姓们种田已经很苦了。”
郭安无奈道:“殿下误会了,微臣并不是觉得百姓们在侍弄田地上不下功夫。
而是觉得,农户与佃户们,一个个都大字不识,在种田上凭借的都是口耳朵相传下来的经验。
但是,这些经验对种田的技术,与田亩产量没有任何提升。”
“他们不会用纸笔记录,也从未想过,要是将不同的土质、不同的肥料、不同的种子、又或者不同的灌溉水量,结合起来,最后的田亩产量是多少?”
朱棣两眼一亮,“郭卿之意?”
郭安说道:“殿下,微臣上次从老家来北平府,正好有一些老家的同乡,想要跟着微臣前来北平府闯一闯。
而且,这些乡里乡亲之间,大多都识上几个字。
微臣便往农场安排了两个年长、两个年轻的同乡,让他们帮忙研究如何种田。”
朱棣眼睛直接瞪大,“你竟然让识字的同乡去农场种田?”
“正是!”
郭安微微点头。
朱棣满脸疑惑道,“郭卿就不怕此事传出去,世人都嘲笑郭卿薄情寡义,苛待同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