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烈日当空。
众人刚到驿站安顿下来,江云扬就带人赶到。
数月不见,他脸上多了一条斜长的伤疤,伤疤从右边眉骨,穿过鼻梁,一直来到左边脸颊。
原本俊朗鬼气的容貌被破坏,身上添了几分粗暴的戾气。
那疤刚结痂脱落,新长出来的肉还很粉嫩,即便是花容这种不懂武功的也能看出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
江云飞和江云骓都没听说江云扬受伤的事,见到他皆是一愣,江云扬并不在意自己的容貌被毁,轻快的问:“这么看我做什么,脸上多了一条疤难道就认不出来了?”
“怎么伤的?”
“暴民作乱,我带兵去镇压,没想到里面藏了不少高手,一时不察就被划了这么一下,我这伤的这么明显,不给我连升三级都说不过去吧。”
江云扬一点儿也不难过,江云飞的脸色也好了些。
两人在军营历练多年,早就见惯了生死,受伤更是家常便饭,只要人还活着,就算不上多大的事。
江云骓的脸沉得厉害,冷声问:“伤二哥的人现在在哪儿?”
他习惯了自家二哥天塌下来都还是要嬉皮笑脸的样子,现在这张脸被一条伤疤分割成了两半,再不复当年的模样,他控制不住想要做点儿什么。
江云扬听出他话里的杀意,眉梢微扬,戏谑的说:“怎么,在阿骓眼里我这个做二哥的这么没用,自己报不了仇还要靠阿骓帮忙报?”
江云扬不想一直讨论这个话题,说完又问:“那个王八蛋呢?”
江云骓带江云扬去楼上看墨晋舟。
墨晋舟仍发着高热,躺在床上昏睡不醒,若不是胸口还在因为呼吸起伏着,和尸体没什么两样。
江云扬没有因此放过墨晋舟,把人揪起来重重的扇了十几巴掌,等墨晋舟醒过来,又用到剁了墨晋舟一根手指。
饶是墨晋舟心智坚韧非常人可及,也被断指之痛逼得痛苦的叫出声来。
江云扬慢吞吞的把剑上的血擦干净,走过去把墨晋舟那根断指丢到楼下喂狗,面无表情地说:“这根指头只是利息,等大理寺审理结束,我会亲手了结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太快。”
墨晋舟这么多年都在郴州蛰伏,郴州这次暴乱,除了普通百姓,校尉营里也有不少叛军。
这些叛军之前和江云扬朝夕相处,称兄道弟,却在关键时候反将了江云扬一军,甚至险些要了江云扬的命,江云扬自是恨墨晋舟入骨,巴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墨晋舟早就料到自己失败后会是这样的下场,他把最痛的那一阵熬过去以后,得意的笑出声:“放狠话谁不会,我若是入了京,就没人能杀我了。”
江云扬眼眸微眯,不屑的冷嗤:“谋逆之罪当株连九族,现在已经是铁证如山,就算你是天王老子的种也得死,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我算什么东西,等回到瀚京江二少爷就知道了。”
墨晋舟说完闭上眼睛。
他的脸色苍白,声音也很虚弱,却让人感觉十分笃定。
好像他胜券在握,一旦入京,他还能绝境逢生,逆风翻盘。
本该认罪伏诛的人露出这副样子实在欠揍的很,别说江云扬,连江云骓都握紧了拳头。
气氛剑拔弩张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江云扬啐了口口水:“都到这种时候了,你不会以为能用激将法逼我杀了你,再扣忠勇伯府一个反贼同党的罪名吧?”
最近关于花容的谣传很多,江云扬暗中调查了一番,发现这些言论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想要利用花容和江云骓之间的关系做筏子,拉忠勇伯府下水。
墨晋舟不再说话,闭着眼睛无动于衷。
江云扬也没浪费时间和他绕弯子说废话,退出房间。
江云骓还想问郴州暴乱的事,突然听到自家二哥问:“那个女人在哪儿?”
这次随行的只有花容一个女子。
江云骓想到江云扬方才对墨晋舟那样残暴,立刻警惕起来,沉声说:“她是无辜的,对这些事完全不知情,我可以为她作证!”
江云骓说的很急,生怕江云扬会对花容做些什么。
“她是不是无辜的,要大理寺审了才知道,郴州这次暴乱死了四五万人,你以为你嘴皮子一碰说几句话就能把这件事搪塞过去?”
墨晋舟在郴州蛰伏这些年,故意挑唆百姓和官府之间的关系,导致城中百姓和周围几个州县的民怨极深,暴乱发生后,百姓很快自发的加入其中,叛军人数在短时间内甚至超过了校尉营的驻守人数,所以伤亡才会这样惨重。
当初那次地动引发的疫病是让民怨积聚的关键,偏偏花容在那次疫病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难免惹人怀疑。
说话的时候,江云扬一直在活动手腕,趁江云骓不注意,扬手就是一拳揍到他脸上。
这几个月浴血厮杀,江云扬下手比之前狠多了,江云骓被揍得一个趔趄,唇角溢出血来,胸口跟着发疼。
江云扬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拳揍过来。
江云骓抬手抵挡,却因为胸口的伤落了下风。
“动作这么慢,看来是身上的伤还没好,你以为你不让随风说,二哥就不知道你被那个女人捅了一刀?”
江云骓自觉亏欠花容很多,可以不计较被花容捅了一刀,但要是被其他人知道,这便又是花容是反贼同党的有利罪证。
“二哥,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怎么想不重要,陛下和文武百官怎么想才重要,”江云扬把江云骓压制得死死的,“现在因为这个女人,咱们一家不知道被别人泼了多少脏水,我可不能让你再这么脑袋发昏!”
江云骓心头发紧,直勾勾的盯着江云扬问:“二哥你做了什么?”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把你想要隐藏的秘密都如实上奏!”
听到这句话,江云骓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
花容会被害死的!
这个念头让江云骓爆发出极大的力气,他一把推开江云扬,正想反击,却看到安安静静花容站在不远处的转角,把他们刚刚的话都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