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是你亲手设计的机甲，这么说人造机魂技术就是诞生自你的手上。”片刻惊讶过后，余宵立刻得出了结论。

“我只是提出了一个想法，功劳当然不能只算在我一个人头上，整个欧米伽都在为了人类的前进而努力。”袁真非常不合时宜地做了个自谦，但这却完全符合她的个人作风。

“机魂，按照你的风格，你绝对不可能把某种人工智能称作机魂。”余宵的眼神逐渐变得严肃而警惕。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会把人工智能叫做机魂，你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机魂，所以你应该知道机魂是什么吧？”袁真笑着反问道。

“意识，活生生的意识。”余宵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难道所有像蝶一样的机甲都承载了活体意识吗？”

余宵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在质疑袁真把活人的意识嫁接到了机甲身上！

“你只说对了一半。”袁真丝毫没有感到不安或局促，她的口气听起来仍像是闲聊，“机魂当然都是拥有自我意识的，但它们被装进机甲里的时候可不一定是活着的。”

“什么意思。”余宵只感觉自己眼前的女人越来越可怕。

“这就涉及到机魂技术的起源问题了，一开始我完全没有想过开发类似的技术，只是我得到了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一位铁驭想让她快要死去的亲人活下去，而当时她的机甲正好失去了另一位驾驶者。

“要知道，想给一名已经失去过搭档的铁驭再找个新人建立新的同步可是很困难的，有血缘关系的除外。”

“……所以你就想到了机魂。”余宵接上了袁真故意留下的停顿，他知道对方是刻意为之。

“答对了，当然过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欧米伽在生物和数字领域展开了前所未有的合作，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才得到了一个勉强能算作成功的结果，不过你已经见过那个样本了，她已经成为了你的一部分，不是么？”袁真的微笑让余宵感到极度不适。

因为余宵很快就明白了袁真所指的最初样本是谁，那是他在寂静墓地控制魔蝎后发现的残破机魂——他当时根本没有力量去拯救一个满身创伤的机魂，将对方吸收或许对那个机魂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但现在回头去看，余宵就能发现那个机魂在设计上就拥有许多天生的缺陷，注定将要在一次次与铁驭的同步中磨损，迷失，最终走向毁灭。

如果不是那个机魂的意念足够坚定，驾驶魔蝎的铁驭早就该遇到“追小兔”了。

“她不是你口中的样本，在成为机魂之前她是活生生的人，成为机魂后，她也是活生生的意识。”余宵坚决向袁真反驳道。

“抱歉，我尊重每一个生命，尤其是那些经过我手的，只是我常年跟各种项目和实验打交道，使用专业词汇是我的职业病。”袁真罕见地收起了笑容，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这话从你嘴里吐出来，可信度相当低。”余宵没有放松警惕，他还是没法理解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思，甚至连她是认真还是开玩笑都很难看出来。

“我只是在澄清自己的个人观点，你对我抱有怀疑很正常。”袁真完全不在意余宵对她的看法，“不过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残忍，就像我说的，被装载进机甲的意识不一定是活着的。”

“笑话，难道死人还能被做成机魂？”余宵的质疑已经快要溢出瞳孔，他总觉得袁真不像是科学领路人，更像是某个胡说八道的神棍。

大脑是意识的载体，如果大脑失去了活性停止活动，那么意识这个由无数神经活动拼凑而成的灵魂也会消散。

倘若袁真可以做到让消散的意识重新苏醒，那么她必然已经掌握了将意识从生物层面刻录进电子元件的办法，这项技术的夸张程度无异于直接将人类推向脱离肉体苦海，达到意识永生的地步！

“死人当然不能，而且无法普及的科技注定只是件毫无实用价值的艺术品，如果每造一台机甲就需要把一个人的脑子塞进去，那人类就算把怪兽赶出这颗星球，最终所有人的脑子也都会被装进某个机器里，为了某种利益与发条共存。”

余宵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他知道自己的猜想与袁真所做的事出现了偏差，对方的这番话已经完全否定了余宵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这些机魂不是由活人的意识制作出来的？”

“个别原型机是，而且所有参与实验的人都是签署了自愿协议，经过多方见证的，其中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欧米伽的自己人。”

“那你所指的机魂到底是什么。”余宵一边为欧米伽的奉献精神感到惊讶，一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忽然觉得这件事或许与怪兽脱不了关系，而且豆子似乎在其中扮演了相当关键的角色，不然蝶的投影形象为什么会和豆子一模一样？

“嗯……怎么说呢，本来想跟你说说机魂的学名，不过我还是找了个更通俗的叫法，能够被批量生产的空白意识，这个说法你能理解么？”

“听起来像是把某人的大脑当做硬盘格式化后进行复制，但在我看来这对那颗被清空记忆的大脑来说依旧很残忍。”余宵当然能理解袁真的说法，只是他还是无法接受。

“那你大可放心，那颗原型大脑的记忆我们当然没有完全擦除，也没有把它当做某种繁殖机器，正相反，那颗大脑的主人得到了真正的自由，也完成了她最重要的使命。”

“她？”余宵注意到了袁真的用词。

在这一瞬间，他的心彻底揪成了一团麻花，因为某种不详的预感正在从他心底升起，给予他强烈的暗示！

“看来你身在渡岳山的时候并不知道主战场发生了什么事啊……”袁真的眼底第一次流露出了些许惊讶，似乎找到一件不在她预料之内的事是一种多么稀奇的体验一般。

下一秒，袁真便好心给余宵说出了正确答案。

“现在所有机魂的原型，都来自于同一个大脑的意识，而那颗大脑的主人，就是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