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欲杀南宫(1 / 1)

朱见济一觉醒来,已是日落西山时分。

看见戴义匍匐在椅脚下,身上血污犹在,从乾清殿回来,他一直在侍候自己,来不及洗漱更换。

朱见济眼神温和,等手脚舒适了,起身将毛毯盖在他身上。

戴义倏然而醒,双眼猩红的发现是殿下,立即惊惶着要爬起来谢罪。

朱见济笑眯眯的摇头,示意无妨。

老太监齐老爹守了一天,小碎步进来,弯腰行礼道:“厨房那边备好了晚膳,奴婢稍后去通知送过来,另外,下午时分,郝义大监来过,见殿下在睡,郝义大监让奴婢转告殿下,昨夜的动乱没有牵及慈宁宫、乾西宫和南宫,请殿下不用担心。”

朱见济笑容僵滞在脸上。

啥?

孙太后还活着,这没问题。

但朱见浚和堡宗怎么还活着,老子明明派了人去杀掉这俩啊。

什么地方出岔子了?

急忙问道:“锦衣卫那边有什么消息,石亨乱党抓捕得如何,有没有搜到一把金刀?”

齐老爹摇头,“奴婢不知。”

朱见济头大。

堡宗还真尼玛难杀……

本想宣召锦衣卫指挥使卢忠问问情况,看看时辰,只得作罢,随口吃了点清淡晚膳,忽然间发现有点无所事事。

大战之后,精神骤然松弛,心神都有些空虚寂寞冷。

忽然想起一事,起身道:“去看看赵牧他们。”

希望两人能熬过来。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受了重伤,大部分会死于各种并发症。

能否活下来,全看命硬不硬。

……

……

许是补足了睡眠,朱祁钰醒得极早,和妻子杭氏一起用了些早食后,朱祁钰来到东暖阁。

先让太监去宣中枢重臣到东暖阁开小朝会。

又宣了郝义和兴安。

前夜之事,朱祁钰还有许多细节不了解。

兴安一来就给朱祁钰跪下了。

把奉太子旨意去京畿外调兵的事情一说,朱祁钰沉吟半晌,道了句此事再议。

调兵是监国理政之前的事。

严格追责,就是假传圣旨。

但此事牵扯到太子,何况还是为了平乱石亨。

朱祁钰没道理问责兴安。

又问郝义,“朕有个疑问,之前你是御马监监督太监,刘永诚才是大权在握的掌印太监,太子为何敢笃定你没有和刘永诚同流合污?”

郝义也万分不解,“奴婢也疑惑,这些年刘永诚有太后娘娘支持,在御马监一手遮天,奴婢名不见经传,而奴婢暗中拉拢腾骧、武骧四卫将领的事情,亦无人知晓,太子殿下却将拱卫乾清殿的重任交给奴婢,着实有些难以理解。”

生而知之者,并非未卜先知。

太子殿下这一步棋,到底是心大,还是因为知道郝义的立场?

朱祁钰点点头,“抽空朕去问问小兔崽子。”

确实奇怪。

儿子在这场动乱中,竟俯视全局,精准的找到郝义这个胜负手,可他怎么确定,郝义拥有对抗刘永诚拱卫乾清殿安全的能力?

适时众多中枢重臣到了。

锦衣卫指挥使卢忠,六部七尚书,内阁首辅陈循,内阁辅臣王文,五军都督府在京的都督只剩一个老臣郭登,卧榻养病,没来。

都察院左都御史萧维祯,右都御史李实亦被宣召。

御史张鹏,抚宁伯朱永,平乱有功,将走入中枢。

今日奉旨觐见。

东暖阁气氛凝重,大家知道该秋后算账了,此事牵扯到南宫的上皇,在摸不清陛下心思前,谁也不敢乱说。

先奖赏平乱功臣。

因为六部、都察院没实权空缺,陈循和王文只赐钞币,加封散官,其余文臣皆有擢升,如商辂被加封太常寺卿。

实权部门一把手。

朱永加封抚宁侯,御史张鹏擢升为佥都御史。

原佥都御史顶徐有贞的缺。

卢忠已经是锦衣卫一把手,且部门特殊,不好加封其他散官,只赐钞币豪宅。

朱骧擢升为锦衣卫指挥佥事,权兼北镇抚司镇抚使。

这还是因为前夜大战,锦衣卫的一位指挥佥事战死才出现的空缺,要不然朱骧也只能得到钞币和豪宅。

赏完之后是罚。

这才是重头戏。

前夜没参与平乱的众多大臣,本来惴惴不安,这事如果陛下较真,大家都得被问责,不过看到陛下对功臣的封赏后,又放下心来。

如果要罢大家的官,会出现一堆的实缺。

如王文陈循之流,就该出任六部尚书。

但陛下没有这么封赏。

意味着六部和都察院这边,不会有人被降职贬官。

陛下仁厚啊!

朱祁钰扫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兵部尚书于谦身上,沉声道:“前夜石亨叛乱,欲往南宫,于少保,此事你如何看?”

要杀皇兄朱祁镇,最好能得到于谦的支持。

当初迎朱祁镇归来,你于谦说得好听,说这天下是我的,现在好了,有人要拥护朱祁镇复辟,而且只要朱祁镇还活着,这样的事还会发生。

现在该怎么办,你于谦得表个态。

于谦品读出了朱祁钰话中的杀意,怎么回答?

唯有沉默。

刑部尚书俞士悦深呼吸一口气,出列,“微臣有议!”

朱祁钰看他出列,眉头皱了皱。

不喜。

这位俞尚书在景泰八年间,请求致仕共计三次,其心思昭然若揭,就是不满朱祁镇回来后,朱祁钰没有还位。

按说,朱祁钰早该同意让他滚蛋。

但此人是守旧文官势力的中枢,请辞不过是一种政治态度。

一旦他请辞,就会有一堆的人跳出来挽留,连于谦都为他说话。

朱祁钰只能隐忍。

守旧文官势力,在仁宣之治后随着儒家思想回归,势力膨胀极快,着实让人头疼。

现在俞士悦又跳出来,朱祁钰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

心里喟叹一声。

皇兄啊皇兄,你就这么难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