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哦了一声,好整以暇慢条斯理的道:“此事太子自会来向朕汇报,让卢忠不用管,按照太子旨意办事即可。”
优势在我了!
儿子不可能无缘无故把赵荣下狱,估摸着根据常琇那条线,顺腾摸瓜到了赵荣那里,此事既然涉及赵荣,那估计工部尚书江渊也脱不了爪爪。
看了一眼江渊。
江尚书,想活命不,想活命就帮朕说话,让朱永去北方。
然而江渊面无表情。
对工部左侍郎赵荣的下狱,没有一丝心虚。
倒是礼部尚书胡濙站了出来,道:“六部左侍郎乃是正三品大员,太子殿下若是没有明确罪证就将之拿入诏狱,会寒凉天下士子人心,还请陛下解之。”
朱祁钰是真没料到胡濙会跳出来。
但不想给胡濙面子。
朱祁钰面无表情,“太子既然让锦衣卫动手了,想必有确凿罪证,可以就此机会,一并拿下其余同党,胡尚书就无须多虑。”
言下之意,你再说,老子就要怀疑你是赵荣的同党。
胡濙悻悻的退回去。
除杭敏外,其余七卿互视一眼,很快由刘珝出列,“臣以为,重整北方乱局,应以文武搭配为宜,赵辅主营练军事,派一侍郎过去主粮草军饷的日常政务,方为上策。”
朱祁钰大感意外。
你们这就把赵荣放弃了?
也是。
区区一个工部左侍郎,哪及得上文官集团在北方的话语权重要,而且重整北方军事,涉及巨额的真金白银。
这么大的蛋糕,文官集团不可能放弃。
朱祁钰也不愿退步,朱永是儿子的帝师,是未来皇权的拥趸,必须把他培养起来,这个镇北副总兵官非他不可,刚想说话,却听得工部尚书江渊道:“陈友、方瑛、梁珤、沈煜等人伏诛,我大明军中乏人,应该提拔年轻将领,保持边军的活力,朱永去担任镇北副总兵确实是不二人选,所为微臣以为,朱永可担任此职,但也应另派一位文臣督军,负责粮草军饷事宜,如此,赵辅和朱永可心无旁骛的操练边军,提高战力,提防北方夷族南下。”
众人讶然。
大家都没想到,江渊会来这么一出。
相当于各退一步。
陛下拿到了北方边军的兵权,而文官集团也拥有监督的权力,同时还不影响分蛋糕,仅从个人利益来看,皆大欢喜。
至于多一个读书人在北方边军中指手画脚,对边防好不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王文出列,“臣附议!”
都是人精。
哪会不知道江渊的算盘。
估摸着赵荣的事,江渊有牵连,所以他提前在陛下这边表忠心。
这个人情可以卖。
胡濙、王翱亦出列附议。
其余七卿也醒悟其中曲折来,暗想这么操作,影响不大,现在杭敏掌控兵部,这个时候和陛下闹僵并不是好事。
遂纷纷附议。
朱祁钰见状无奈,没办法,彻底拿回兵权打压文官集团,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次能把朱永安插进北方边军,已经是很大一步成功。
立即道:“拟旨罢。”
殿外,响起小太监尖锐的声音:“太子殿下到!”
朱祁钰对兴安点点头。
兴安立即出东暖阁,请朱见济入内见驾。
朱见济走进东暖阁,哟嚯一声,这么多人,不敢怠慢,急忙给老朱行礼,七卿面前,得维持便宜老爹的帝威。
刚免礼起身,就见胡濙问道:“敢问太子殿下,工部左侍郎常琇犯了何罪,殿下要将他阖府押入诏狱之中?”
朱见济哦了声,不甚在意的道:“孤令北镇抚司追查僧官常琇的线索,查到赵荣身上了,至于赵荣到底有没有沟通方瑛谋反,这要看他骨头硬不硬。”
很不巧,进了诏狱的,就没几个骨头硬。
说完默默观察七卿。
工部左侍郎,正三品实权高官,也有这个能量来推动一场叛乱,但更大的可能是赵荣身后还有七卿之列的人支持。
然而失望了。
七卿众人在仕途摸爬滚打多年,早喜形无色,看不出神情变化。
既然太子说赵荣涉及方瑛案,大家不敢再多说。
明哲保身。
纷纷告退。
等臣子退下,朱祁钰急忙问道:“见济,怎么回事,赵荣真的牵扯进方瑛叛乱一案了?”
朱见济呵呵一笑,“不是牵扯,我大概想明白了一件事:赵荣及其同党买通常琇,让常琇去勾连陈友、沈煜和梁珤,再说服方瑛造反。用意昭然若揭,若是复辟成功,赵荣他们就是从龙功臣,若是失败,也能打击武将勋贵集团。”
朱祁钰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这一次谋反,其实是文官集团的阴谋?”
朱见济嗯了声,“可以这么理解。”
朝堂果然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地方。
又道:“这不是重点,北镇抚司会审问赵荣,当下我有个急事,得你来批准,而且也要用一笔钱,过来找你商量。”
朱祁钰一听儿子又要折腾,心一下就揪了起来。
咳嗽一声,“哎呀,好忙。”
问兴安,“吴太后是不是找朕来着?”
吴太后是朱祁钰的亲生母亲。
兴安啊了一声,“是的,陛下。”
朱祁钰起身就要跑。
朱见济心里呵呵,也不去阻拦,笑眯眯的说:“那老朱你去忙,我去教坊司那边看看,最近那么多罪臣的女眷充斥教坊司,我看那些官员有没有徇私,要是有徇私,砍几颗脑袋杀鸡儆猴。”
最近老朱又飘了。
兴许是拿到了兵权,心放下了许多,有点想白嫖教坊司女子的迹象。
朱祁钰一听,不走了,尴尬的道:“太子是国本,太子的事情就是国家大事,朕忙完再去给太后请安,太子你有什么事?”
态度很殷勤。
朱见济挑眉。
小样,我还治不了你?
乐道:“我要修一个菜庙,嗯,本质是菜庙,但名字叫什么我还没想好,可以这么理解,是武庙、文庙的对立面,配享此庙的是夏桀商纣之流,嗯,咱大明朝目前也有人有资格配享此庙了!”
朱祁钰眼睛一亮。
卧槽……
兔崽子这个主意好啊。
但又暗暗心惊。
小兔崽子只差没有明说要把堡宗给弄菜庙里去了。
这么看来,杀意昭昭。
他是非杀堡宗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