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九年前的这段往事,朱祁镇深呼吸了一口气。
朕没错。
是的,朕没错!
但你们又是如何待朕的?
朕北狩瓦剌一年,期间他朱祁钰干了什么?
不闻不问。
母后孙太后和钱皇后为了让朕北狩归来,凑出大量金银财宝给瓦剌的时候,朱祁钰视若无睹,钱皇后为此哭瞎了眼睛跪残了腿,朱祁钰又何尝在意过。
而杨善等人想要迎接朕回国,朱祁钰竟然装聋作哑,直到没有办法回避时,朱祁钰才派了杨善来迎接朕。
而且只有几个人!
什么规格?
朕一个正统的大明帝王,北狩回归,竟然只有几个人的使团相迎。
侮辱谁呢。
更有甚者,回到朕的江山时,过州府大城,有时候竟然还需要朕亲自去敲门。
何等耻辱!
也便罢了。
但朕回到北京,朱祁钰本来是临危受命,事情干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结果倒好,假吧意思的要还位,当朕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朕当时要是答应了,活不到第二天。
虚伪。
之后还废了朱见深,改立他自己的儿子当太子,这是生抢朕这一脉的皇位啊。
现在……是朱祁钰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朕挥师永春,俘虏朱见济,在福建站稳脚跟之后,天下正统旧臣来归,朕便如太宗一般,从南打到北去,到时候朱见济得死,朱祁钰,也得死!
还敢在太庙用朕去祭祖?
还敢让朕入菜庙,不进族陵?
谥号武,庙号堡?
你施加在朕身上的耻辱,朕必百倍偿还。
等俘虏朱见济,朕要让他活得比猪狗还不如!
朱祁镇咬牙切齿,眸子里的怨恨比山高海深!
……
……
谢晚出了知府衙门后,对在外面等的范彪道:“非常时期,你我还是不要经常在人前相见。”
听到侯爷这个称呼,范彪心花怒放。
不过范彪知道这个称呼是一时的镜花水月,没敢飘,笑道:“谢少保,有公事。”
谢晚嗯了声,“侯爷请说。”
范彪道:“汀州卫指挥使成德,说他已经控制住了闽王余孽,就是负责闽王和北方朝廷里那些棋子之间的联系的人,据说此人也知道闽王殿下的一些产业。”
这个人很重要。
一方面,如果找到朱文复和朱遵惜父子在朝堂里落下了哪些棋子,也是大功一件。
另一方面,朱文复和朱遵惜两父子的产业是一笔巨额财产。
谁都眼红。
而这个钱,只要操作得当,大家可以一起分蛋糕。
战争财就是这么来的。
谢晚眼睛亮了,“去看看。”
泉州府大牢,谢晚闻着晦暗潮湿而腥臭的浑浊空气,有些不适应,走到一座牢房前,汀州卫指挥使成德正在吃早食,一点也没不适应。
昨夜夺权,泉州府的守兵是主力,这要归功于成德。
看谢晚来,嘟囔着说,“嘴硬,不开口。”
武将,粗人。
没打算行礼。
谢晚也没在意,走到牢门前,看着里面的三个人,其中一人便是朱遵惜叮嘱和北方棋子取得联系的佩剑中年人。
叫郑开,身手了得,一个可以打十个的那种。
其祖父是大内护卫。
郑开爹也是老和尚几十年的贴身护卫。
子承父业,郑开年轻时候就是朱遵惜的护卫,也是最心腹的人。
其余两人身份差不多,都是建文帝大内护卫的后人。
谢晚负手站在牢门前,道:“郑开,闽王殿下已经薨天,有些事人力不可逆,该为你自己想想了,人总不能一辈子为他人活着。”
郑开坐在草堆里,虚弱的抬起头,对着谢晚吐了口血沫。
谢晚沉默了一阵,“没记错的话,你们三人都没娶妻生子,若是这么死了,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我也不奢求你能说出潜伏在北京朝廷里的所有棋子,说说闽王殿下的产业分布罢,只要你告诉我,我保证留你们一条性命,并且也会分你们三人一杯羹喝。”
知道有哪些产业就行。
不要各种房契地契,官府直接查收,一样可以在当中做手脚。
范彪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
成德面无表情,继续吃他的早食。
郑开根本不理。
谢晚暗暗头疼,最怕的就是这种软硬不吃的人,偏生你还拿他没办法。
回头对成德道:“大概暂时不会说了,不急,慢慢等,总有一天会熬不住的,将他们三人分开关押吧,谁愿意开口了,将其余两个杀了便是,多出的那一份,给那个开口的人。”
郑开嘴硬。
但其余两个就不见得了。
所以谢晚故意说得很大声,就是让他们都听见,到时候彼此猜疑,说不准什么时候承受不住压力,就开口了。
成德点头,“行。”
谢晚转身,“我回去歇一会儿,晌午之后就要拔营去围攻永春,两位指挥使也养精蓄锐,以立下赫赫战功。”
成德唔了一声,“泉州府不留守兵力么?”
要提防广东都司。
福建叛乱,和福建毗邻的广东都司之所以一直没来,是因为广东在闹倭寇,加上这几年湖广苗叛的平乱中,广东都司都抽调了大量兵力过去,战损不小。
估计也是因为这些原因,北京朝廷才没调广东都司。
毕竟有团营和亲军二十六卫就够了。
实际上,如果不是太子要亲征,北京朝廷恐怕都不会调团营,直接让河南都司、浙江都司,再加一个广东都司就够了。
谢晚嗯了声,“当然要,成指挥使,你率领平海卫几个千户所的兵力留守泉州府。”
这时候了,哪需要提防广东都司。
谢晚离开大牢后,奔走于各处军营,了解昨夜夺权后的军队情况后,时间也到了晌午,回到泉州知府衙门,发现百官早已到齐,就等朱祁镇下旨御驾亲征了。
然而守在衙门大门外的范彪一脸尴尬。
谢晚压低声音一问,脸都青了。
工部尚书雷硠为了巴结朱祁镇,不知从哪里找了个良家闺女送了进去,陛下盛情难却,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
那小女子现在都还没出来。
谢晚仰天长叹。
我错了。
我不该说朱遵惜不如朱祁镇。
这他妈平分秋色半斤八两!
绝代双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