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还想在劝谏,但看太子殿下一脸笃定的样子,转念一想,也便罢了。
是自己老了。
于谦为何会放弃对兵权的掌控?
是因为很多时候,于谦扪心自问,都发现无论是谁在太子殿下那个位置,都不可能做得更好,既然太子能力卓越,于谦他一个老朽之人,又何必杞人忧天。
索性便全力支持太子殿下了。
于谦刚准备告辞。
戴义匆忙进来,道:“殿下,李晄来辞行了。”
朱见济嗯了声,“不见。”
让李晄知道,尽管你拿钱买平安,但孤对你的朝鲜还是有不满的,今后做事最好三思而后行,下次再敢做出违背宗主国利益的事情,就不是不见。
是你李晄提头来见!
朱见济不见李晄,意思表达够了,但大明作为天朝上国,礼节不能丢,正好于谦在,于是道:“有劳于少保给李晄送行罢。”
大明兵部尚书、大明长城于谦给李晄送行。
这面子给的很足了。
等于谦去给李晄送行,朱见济想了想,对戴义道:“着人去十王府,宣唐王朱琼炟、宁王朱奠培、越王朱见深乾清殿觐见。”
见朱见深,是想问问朱见深,有没有离京的意愿。
随着皇权的稳固,朱见深对自己父子的威胁,早已经没了,而这些年朱见深一直在读书,且他在历史上就是大明的中兴之主。
成化中兴还是值得在史书上留下一道风景线的。
所以朱见深肯定是有能力的。
既然有能力,那就要重用他。
毕竟是咱老朱家的人,而且朱见济不同于一般的藩王,他没有藩地,也没有护卫,可以放心大胆的用他。
而唐王朱琼炟和宁王朱奠培,自永乐十八年征讨台湾,顺势把这两个人带回京畿,已经过去半年多了,气氛已经拿捏到位。
为何要拿捏这两个藩王?
唐王朱琼炟有钱。
很有钱!
富可敌国的那种。
他的钱留在唐王府,有点浪费,而且朱见济也不放心这么有钱的藩王在地方逍遥自在。
至于宁王……
宁王一脉的叛骨是天生的。
必须把他的叛骨给削了!
所以远征台湾返京的时候,顺便把这两个藩王给弄到京畿来,晾了他们半年时间,现在不管自己怎么操作,这两个藩王都要思量一下。
是钱和权重要,还是命更重要。
杀猪——
就从杀唐王和宁王开始!
……
……
十王府。
朱见深出门的时候,看见唐王朱琼炟和宁王朱奠培在车驾前,朱见深假装没看见,径直上了他自己的车驾,直奔皇城而去。
朱见深又不傻。
皇弟摆明了是要收拾老朱家的藩王了,而他朱见深没有藩地没有护卫也没有钱,当年对皇位有威胁时,皇弟尚且留了他一命。
还让他娶到了心心念念的万贞儿。
朱见深现在没理由去和朱家藩王们苟在一起来对付皇权。
嗯要有自知之明。
且要懂得感恩。
朱奠培和朱琼炟一看朱见深不理他俩,两人心里就一个咯噔,难道朱见深知道什么风向了,所以要和他俩保持距离?
两人上了车驾后,沉默了一阵,宁王率先开口,“唐王殿下,此去怕是难得善终啊。”
朱琼炟笑了笑,“宁王殿下怕什么?”
朱奠培心中讶然。
都说朱琼炟这货情商堪忧,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按照辈分,朱奠培是朱琼炟的堂兄弟。
但朱琼炟却称呼朱奠培为宁王,这是明显要和朱奠培保持一定的距离——毕竟朱奠培是朱权那一脉的,而朱琼炟却是朱桱这一脉的。
和当今天子、太子的亲戚关系有点远近差别。
朱权当年和朱棣的关系,说不上好,毕竟朱棣去偷了宁王朱权的朵颜三卫。
后来朱权一直怨恨朱棣。
朱棣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朱祁钰和朱见济肯定也知道这个事的,对宁王一脉自然有戒心。
但唐王朱桱不一样。
朱棣一直很信重、喜欢朱桱,要不然唐王朱桱当年在南阳那等的搜刮民脂民膏,早被朱棣办了,结果不一直活得寿终正寝。
有先辈的亲情在,朱琼炟不觉得他今日去乾清殿会有去无回。
但宁王朱奠培可就不一定了!
当初建文余孽造反,虽然事后没查出来什么,但鬼知道建文余孽造反的事情,有没有宁王朱奠培在当中兴风作浪。
所以朱琼炟还是要和朱奠培保持距离。
朱奠培也不在乎朱琼炟这点小聪明,就算你想仗着亲戚关系,那也不是你想就能想的,得看太子殿下认不认你这个堂兄。
笑道:“太子殿下自去年咱俩从地方带回京畿,又把咱俩晾在十王府大半年时间,唐王殿下难道认为是太子殿下忘记我俩了么。”
朱琼炟笑道:“当然不会,我估摸着,太子殿下是想让咱俩出点血。”
朱奠培呵呵冷笑,“出血?”
只是出点血还好。
你朱琼炟有的是资本,你和你爹朱桱在南阳搜刮民脂民膏,府中钱财无数,现在太子殿下到处用钱,你唐王府自然有钱拿出来巴结太子殿下。
甚至也能因此免除被太子殿下砍这一刀。
可宁王府没你那么多钱。
太子殿下为何也要针对宁王府?
很明显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朱奠培有种预感,当年太宗削藩,没敢对祖制动手,这一次太子殿下如果有削藩的想法,怕是要对祖制动手了。
大明国库很穷。
可这么穷的大明国库,却要养这么多的藩王,负担太重。
朱奠培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他是太子,他也想削掉藩王的待遇。
想到这朱奠培冷哼了一声,对朱琼炟道:“唐王殿下,你信不信,咱们今天去乾清殿时,还是在各自藩地有权有钱的藩王,但等咱们出来,就只剩下一个藩王头衔了!”
朱琼炟呵呵一笑,“不止咱俩罢,得是整个朱家的藩王,都会和咱们一个遭遇。”
朱奠培悚然惊心。
朱琼炟确实有点聪明啊,竟然一点就透。
讶然,“你不急?”
朱琼炟缓缓收敛笑意,压低声音,“我有钱!”
朱奠培顿时背上出了一层的密汗。
许久。
许久。
才轻轻的道:“我有人。”
朱琼炟慢慢的点头,“那不就得了,如果最后活不下去,咱们有钱有人,未尝不能倒逼太子殿下放弃他这个不理智的举措。”
想杀猪?
问过猪们的意思没。
那么好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