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敏也道:“确实可以成立一个专业的部门来负责陛下推进的各项改革,而且以读书人、见过世面的大才为主。”蚑
朱见济的改革,很多时候要牵扯多方利益。
不是头脑一热说干就能干的。
需要具体分析,根据当下的社会现状,刨除不利影响下,制定出详细的能施行的政策,这都是些动脑子的事情。
朱见济道:“朕以为吕春景是个合适人选。”
在大明皇家电力公司,吕春景表现惊艳,虽然是科举落地秀才,做学问的本事不行,但做人的本事可以碾压一众的科举进士。
大明皇家电力公司,被吕春景管理得井井有条。
杭敏咳嗽一声,“他还没功名在身,骤然擢升为高官,怕是不合适。”蚑
新成立的部门既然要统筹各项改革发展,势必要牵扯工部、户部、农部,而且作为独立的部门,其地位怎么也不能比大理寺、鸿胪寺之类的低。
也就是说,该是九寺五监的级别,甚至有可能更高。
那么这个部门的一把手,怎么着也该三品。
吕春景现在只是个秀才。
一下子入仕三品高官,朝野非议巨大。
朱见济一想是这个道理,其实最适合这个职位的是杭敏,这些年在朱见济的重用下,杭敏除了不会搞军事,在其他方面已经发展成全面人才了。
道:“那杭尚书举荐一个人罢。”蚑
杭敏略一沉吟,“工部这边,左侍郎崔恭和右侍郎王复,年纪已经大了,无法接受新鲜事物,就工部的工科院和国家军研院的事情,这两位侍郎都不怎么支持,若非是陛下视之甚重,这两位又是陛下亲自提伯起来,只怕他俩还会掣肘,所以这个——”
朱见济提醒道:“改革总政部。”
杭敏道:“所以这个改革总政部的主事,微臣举荐一位年轻官员,此人姓唐,和当年的唐氏外戚有那么一丁点的关联,但关联又不大,所以当年清除唐氏外戚时,他没被牵连,此人如今在工科院任副院令,辅助微臣统筹工科院各个项目的具体事宜,同时还权兼着工部郎中的官职,擢升一下到三品,也不是不可以。”
用陛下的话来说,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朱见济问道:“多大?”
杭敏答道:“而立之年。”
朱见济略一沉吟,觉得此人年纪还是小了点,资历不够,三十岁的三品高官,容易招人妒忌,目光倏然落向角落里的魏南风,笑了。蚑
起身,走到魏南风面前,恰好魏南风刚刚记录好停笔。
抬头一看陛下在前面,立即摇头,“微臣力不能及,请陛下谅解。”
朱见济摇头,“你可以的!”
关于改革的事情,魏南风作为史官,是各项政策商讨、制定的见证人,思想早就被拓开了,而且他是史官,博览史书,能博古通今。
魏南风头铁,“微臣不去!”
朱见济一个头两个大,叹了口气。
老朱不喜欢魏南风是有道理的!蚑
说句实在的,就魏南风这性情,就没一个天子会喜欢他,算了,就让他继续写起居注,反正他这个性情到了改革总政部,也只会得罪人。
搞不好反而弄巧成拙。
没好气的道:“不去可以,罚薪半年!”
魏南风抬头看了一眼朱见济。
眼神有点倔强,明显透着不服气,同时提起了笔,又低头唰唰唰的如实记录起来。
朱见济:“……”
罢了罢了,老子有容人之量。蚑
翰林院国史馆本来就是清水衙门,尤其是魏南风不知道阿谀奉承,天子历来对国史馆的赏赐就少,本就指望着薪俸过日子。
若是罚薪半年,魏南风一家老小,怕是真的只有喝南风了。
回到书桌后坐下。
却见魏南风还在写,朱见济忍不住了,“魏铁坨坨,朕都不罚你薪俸了,你还要写下来么,懂不懂什么叫投桃报李?”
魏南风头也不抬,“陛下不罚臣的薪俸,臣感恩戴德,但并不表示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陛下和太上皇重启了起居注,臣为史官,自当如实记录事实,后人考究今日之事,也不会说陛下喜怒无常,只会赞溢陛下胸襟开阔!”
朱见济:“……”
算了。蚑
魏南风这性情,就适合来写起居注。
只要有他在,但凡要点脸的天子,都多多少少要注意一点——忽然想起一事,“昨日的起居注也是如实记录了?”
魏南风,“不然?”
朱见济咳嗽一声,“没有周寰的余地了?”
魏南风,“不然?”
朱见济没好气的道:“朕也是要脸的,而且朕这些年也没做什么荒唐事,就昨日那么一丢丢,你都不愿意帮朕美化一下,你就这么顽固不化?”
魏南风,“不然呢?”蚑
朱见济怒了,“你不给朕面子,也不给皇后面子么,你如实记录,皇后白鲤在青史上的名声,于那大宋李凤娘有何异?”
大宋的李凤娘是光宗的皇后,但朱见济记不得她的尊号了。
魏南风,“后人只会赞溢娘娘。”
朱见济拍案而起。
是真的有点受不了魏铁坨坨的油盐不进了。
今天不收拾一下你,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我堂堂大明天子,难道能被你一个写起居注的国史馆令给拿捏住了?!
笑话!蚑
而且老子还是一片好心,本来是想让你高升。
区区国史馆令才几品。
改革总政部以后那可是大明朝堂的中枢部门,地位不会比九卿低多少,你魏南风不识好歹也就罢了,还把老子的面子丢在地上摩擦。
叔可忍婶不不可忍!
杭敏见状不妙,急忙咳嗽一声,道:“陛下息怒,魏令也是恪尽职守。”
其实朱见济拍案而起时就后悔了。
他又不是真的暴君。蚑
哪会因为这点事给魏南风穿小鞋,正愁下不来台,听杭敏这么一说,立即冷哼了一声,“朕要不是看他是个尽职的史官,早让他滚蛋了。”
魏南风眉眼一挑,如实记录在册,甚至还念了出来,“上曰:朕观其,乃职守之史官,则已革。史官记之,暗笑,臣头铁,上亦嘴硬也!上实有容天地之胸襟,此语非谄也!”
朱见济又是高兴又是恚怒,哭笑不得,“老魏,实属过分了啊!”
你记就记,为何还要不按规矩的评论一番。
而且又是捧又是贬,关键老子怎么看,后人考究这一段起居注后,第一印象是你魏南风刚直不阿,而不是老子有容人之量。
难道你在强行给自己加戏?
魏南风笑而不语,这是一整件事,他是当事人之一,记录心里想法,也是符合起居注的规矩。蚑
但他心情甚好。
如此胸怀之天子,也难怪我大明有今日之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