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二十六年，初春。

日本，东京。

林钊、黄雄、程梁、肖艮，四位伪大顺朝的重臣齐聚在程梁的府邸里的密室，之所以在程梁的府邸里聚会，是因为不至于太显眼。

程梁的官阶稍低。

而且这些年，一直由程梁和国内联系。

此刻密室内还有一人。

牟斌。

牟斌已过而立之年，身材高大挺拔，剑眉星目，五官方正，颇有一些不怒自威的气质，如今已是锦衣卫指挥佥事。

当年大明远征朝鲜，牟斌还只是东北卫所的千户，但他深入汉城策反了韩明浍等人，如今负责整个大明对外的谍报工作。

林钊、黄雄、程梁和肖艮四人神情兴奋。

牟斌作为指挥佥事，是对外谍报工作的最高负责人，如此地位的锦衣卫高层亲自来到日本腹地，显然是有大事。

朝廷备战了整整一年，今日锦衣卫指挥佥事亲自来找到自己等人，还能有什么事，肯定是朝廷要远征伪大顺朝了。

南望王师一年又一年，终于要来了！

自己几人，也终于可以衣锦还乡荣归故里。

牟斌看了众人几眼，对这几人还是颇多尊敬，他们在伪大顺朝这个泥潭里十多年了，还能一直不忘初心，虽然迫于形势也曾同流合污，但他们无论做了什么贪腐之事，都会通知锦衣卫安插在日本的细作，并且他们自身的财富，也一一登记在册，汇报给了锦衣卫。

也就是说，他们四人的想法是一旦大明远征完日本，他们横征暴敛得来的这些财富，都会心甘情愿的送给朝廷。

而对日本百姓的一些“暴行”，是广安帝默许的。

当然，礼尚往来。

以广安帝的英明，肯定不会让着四人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场空，到时候他们在伪大顺朝的官阶、爵位有可能继续保留，且财富也将留下一大半。

牟斌缓缓从怀中掏出一轴黄卷，轻声道：“广安帝陛下圣旨。”

四人急忙跪下。

牟斌缓缓展开，缓缓念完。

四人领旨。

林钊接过圣旨后，小心翼翼的供奉在一旁，然后问牟斌，“牟佥事，陛下此举，会不会对我大明雄师的儿郎造成一些战损？”

牟斌笑道：“在来日本之前，陛下曾在文华殿宣召于我，拟旨时我也这样问过陛下，毕竟根据你们的消息，结合咱们的细作侦知的消息，符明帝确实令蓝山南和蓝鹿打造了一支火器部队，很可能会出现当年朝鲜的状况。”

朱祁镇麾下一直有一支火器部队。

那是当年广西都司卖的老式东风步枪，这些年伪大顺朝一直在仿造，如今数量规模并不小，足足五万人，弹药也及其充足。

战力不可小觑。

而且还在蓝山南和蓝鹿的掌控之下。

林钊道：“是啊，那可是五万人，就算火器是落后的老式东风步枪，可五万人，依然能对我大明雄师构成威胁。”

牟斌笑道：“所以陛下当时回了我一句：林钊等人是吃干饭的？”

说完之后看向几人。

林钊等人愣了一下，旋即恍然，想了片刻，“我等自然有办法把整个伪大顺朝的兵力通知到远征而来的大军帅帐中，但还有一点疑惑，陛下让我们竭尽全力的抵抗，如今整个伪大顺朝还是有将近五十万的兵力，就算朝廷能把这五十万人彻底打崩，肯定也会有不小的战损，为何不收编呢？”

广安帝陛下的旨意，让林钊等人站在伪大顺朝的立场，和大明远征军来一场“正儿八经”的战事，而不是让林钊等人率领大军直接投降。

牟斌不屑的道：“原因很明显，陛下看不上伪大顺朝的这几十万，想必诸位也知道，这几十万大军早就腐朽到骨子里了，而且这些大军中，我大明本土出身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主要是以交趾、日本、海盗出身的人居多，当年跟随你们的从大明本土来的人，要么已经退伍了，要么就死了。对这支腐朽到骨子里的军队，朝廷不打算收编，那还能怎么办？”

只有利用战事解决掉。

牟斌又道：“而且陛下不是在圣旨中说了么，让你们好好操作，把你们知道的，和你们一样能在这一滩污水里保持自身的有用之士保护起来，不让他们到前线参与战事，你们几位也一样，虽然要全力和大明远征军一战，但你们要远离战线，而且要把每一次战事时，你们几人的帅帐位置一定要传递给我军帅帐，免得到时候你们被我军炮火误伤。”

林钊等人彻底明白了。

牟斌叹道：“其实我也和诸位一样，有点不明白，为何广安帝陛下对日本有如此之大的恨意。”

日本伪大顺朝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日本百姓过得也很惨了。

大明远征日本，完全可以利用林钊等人的配合，兵不刃血的拿下，但广安帝陛下却要打一场“惨烈”的战事，把大顺朝的军队打崩，而在这个过程中，日本百姓只会更惨。

因为陛下还说过：当伪大顺朝战事不断失利时，让林钊等人竭尽全能的强征新兵。

这就意味着会有更多日本男人死在战事里。

等这一场战事打完，日本还能剩下多少人？

本就在伪大顺朝的残暴统治下，犹如生存在地狱里的日本，再经过这么一摧残，往后数十年都难以恢复生机。

林钊等人自然也不明白。

不过广安帝陛下的心思，他们这些当臣子的也不敢去妄自揣摩，遵从圣意就行了，反正广安帝陛下对他们几人的安排是妥妥当当的。

牟斌看向程梁，“我大明雄师已经集结，最迟半月后发兵，在此期间，我将一直留在你府邸里，负责整个谍报体系，你安排一下。”

程梁立即道：“牟佥事但请放心。”

牟斌笑道：“诸位，等我大明征服日本后，诸位的功绩，必将是一方都司的都指挥使，又或者是回到京畿朝廷出任重职，今后还往多多提携。”

众人急忙行礼，连称不敢。

牟斌年纪轻轻就功绩等身，如今已是指挥佥事，而锦衣卫指挥使朱骧、刘敬这些人年纪已经很大了，只要牟斌再熬一些年，很可能就是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

这样的大人物，还需要人提携？

不过是客气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