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的豹羚死去,白灵一个个魂飞魄散,聆龙伤耳血溅满地,红鸾了无踪迹。亚辛痛心疾首,散出大半灵力抚慰救治着灵兽们。食苍兽最巨大,摄取的灵力最多,亚辛毫不吝啬统统给予。食苍兽石心动容,在活命后,蹒跚离开,不再多取一分一毫。
亚辛精疲力尽,依偎在山底残存的石缝中,那是父亲的温度。
几日过去,即将干涸的永生湖缓缓传来了叮咚声,湖水孱弱的流了出来。灵兽迫不及待的前来索取,被亚辛轰散了。狼族迟迟潜在远方,不敢轻易踏足大荒芜。
这一日深夜,一群窸窸窣窣的声音打破了大荒芜的死寂。北冥惊醒地看向远方:“什么声音!”现在任何一处异动,都能让他神经紧绷,他不忍再看到大荒芜上任何一个生灵泯灭。这时候若是狼族来犯,亚辛亦阻挡不得!
“不对!”北冥即刻转醒,亚辛和狼族不是死敌,反而有利益勾结,那这个时候就不是狼族。“是谁!”北冥凭着多年的战斗经验深觉危机四伏。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北冥耳朵。
“前面就是九周天了吗?”
“哪里?”
“就在那里啊。”
“那是个洞口,哪里有九周天。”
“那就是九周天,九周天已经被陨星砸碎了,现在就剩下些残垣断壁了。”
“什么!那里就是九周天!乌漆嘛黑的!有什么用!早知道不来了,半条命差点折在路上!”
“蠢货!有九周天一块半块灵石,你我以后也不用再愁生计了!他的灵力可是披天盖地的!有了他们,莫说你我,就连跟在我们身后的部族也有的吃有的喝了!到时候,我们就是这弥天大陆之上的三巨头!再没有哪个蛮人能和我们的部落抢食吃了!”
“那野猴呢!噜噜呢?”
“有了灵石,还用怕那些小兽?”
北冥在暗处听着,浑身的冷汗已瓢泼般流了下来:“是人……”他不敢相信,开始移动步子向烧焦的灌木丛走去,腿上像灌了铅。北冥扒开荆棘,一幕刺眼让他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三五百精明壮汉围坐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一个个目露凶光、神采奕奕,正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一双眼睛,一双耳,一个鼻子,一个口的人类!北冥置身大荒芜转瞬百年,已经许久没见过人类了!
“你说怎么办?”一个身材消瘦,一身紫衣的人道。
“再等晚些,亚辛睡熟了,咱们就潜到九周山底,用刀斧劈开灵石,拿走!”
“会被发现!”一个身着暗红色大袍子的男人道,满面红光。
“不会!九周天那么大,咱们在东,他们在西,怎会被发现。”一直发号施令,煞有介事的绿衣男人道。
红衣男人身后带着一百多随从,深思熟虑了半天,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那被永生湖发现怎么办!她可是灵水!”紫衣男人道。
“怕什么!你没看她都快干了吗!”绿衣男人斥道,“不然!你别去!等我和老姬分了灵石,你的部落就等着被我们两个瓜分了吧!”绿衣男人眼中冒出精光。
紫衣男人吓得一个激灵道:“听,听你的吧。”转眼他又看看身后不足一百的弟兄,一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在来大荒芜逃难的路上,他的部族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就这么多了,还不知老家有没有活着的人了。
夜深以后,几百人动身了,穿梭在黑夜里。就在靠近九周天山底时,一阵期期艾艾从山谷传来:“永灵……永灵……”永生湖在九周天洞底每日每夜不听的呼唤着。
绿衣男人掏出玄铁剑欲要动手。红衣男人突然开了口,道:“戚兄,九周天历经大劫已亡。但他终究有灵,我们……”红衣男人犹豫了。
“但我们要命!没了他!我们人连条命都得跟猴子嘴里抢!”绿衣男人吼道,“他只是座山!”
“没,没错。姬兄,我九百族已经死了这么多了,死不起了。全族最厉害的男人都在这了,我不能空手而归,对老婆孩子没有交代啊。”紫衣男人细声道。
“你干还是不干!”绿衣男人质问道。他手下的两百战士已经纷纷亮出开山的兵器。
姬氏想了许久,心一横道:“干!但不能这样。”他指着戚氏手下的人道。
“你想怎样?”戚氏道。
“齐心合力!要干就干大的!”姬氏道。
个把小时后,只见一股不小的灵力合力撞击了九周天最后脆弱的山底,五百人集合了全部灵力攻了过去,来了一招釜底抽薪,九周天最后的残垣也轰踏了。洞口摇摇欲坠,向地心坍塌下去,掩埋了在洞底的一汪清泉。
“灵母!”亚辛惊醒,冲了下去。
姬、戚、九百三族,抱着得来不易的灵石拼命逃窜,向大荒芜外奔去。就在这时,大地再一次撼动了,姬氏惊地回头望去,以为亚辛追赶而来。九百氏吓得屁滚尿流,头也不回的撒丫子逃窜。戚氏咬紧牙关,喝着族人全力奔出大荒芜,一鼓作气!
只见一道红光从山底窜出,血一样染红了夜空。大地剧烈地震动着,轰然一声巨型,天崩地裂,九周山底炸裂开来,飞溅出无数残石。其中最耀眼的三颗巨石犹如划破夜空的流星,分散开来,向大荒芜之外的四方界飞射而去,在天空划下长长的光痕,好像九周天最后留在这世上的伤口。
再之后,人不见了,大荒芜彻底暗淡下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生湖的水干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亚辛伏在山洞底,同九周天与永生湖一起,一蹶不振。受伤的白灵哀鸿遍野,日夜不休,干涸的永生湖再也不能抚育他们成长。
白灵撕扯着,灼痛着,被慢慢燃尽,变成了黑色,狰狞,痛苦,永生相随。他们再没有灵心,只有一个被挖了心的空洞。好些的变成了灵魅,乖戾残忍,却将就有一副灵的模样;再悲惨些的变成了蛮荒无状的鬼徒,整日只能张狂暴走,不再有控制自己的能力。
北冥站在一片死寂的大荒芜荒野中,他忽感悲痛,心如刀割,只觉万死难辞其咎。
“人,死了,也罢了。”北冥出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