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不堪入目!”
赤蛟僧人将禅杖提起,看着坑中已经不成人样的烂泥了,还是忍不住怒气又跺了一脚。
轰!
脚下的沙坑凹陷,将这堆混着骨渣的肮脏血肉吞噬进去,片刻后便消失在茫茫黄沙之中。
但即便如此,赤蛟僧人还是没办法平息下心中的愤慨。
“对无辜凡人出手,生炼精血,这等行径,简直是禽兽不如!”
因为回过头,他就能看到了一地的支离破碎的尸体,已经渗进了沙土之中。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地面上散落着不少的物资。
这是一支在绿洲之间穿行的普通商队,没有配备多少的护卫。
但即便他们有精锐的护卫防护,也没有办法避免惨剧的发生,因为袭击他们的不是沙漠里的野兽,而是灵欲门的僧人。
赤蛟僧人本来是在寻找佛子的路上,本不想掺和西漠的事宜,但当他经过这里的时候,察觉到了一股浓郁的死气,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之后,最终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但赤蛟僧人赶来的还是太晚了,惨剧已经接近了尾声,那魔僧已经开始炼化精血了。
他最终只救下了五个人,而且这五人中除了一个男孩被母亲保护,其他都是处在重伤垂死的状态。
“娘!你醒醒!娘!不要离开我!”男孩的悲泣让赤蛟僧人回过神来,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
低沉的诵经声响起。
赤蛟僧人一边为那些无辜惨死的逝者超度,让他们能够不被魔僧的邪法玷污灵魂,一边朝着那五人轻轻挥手,撒下一道佛光。
佛光落下,让他们身上的伤势迅速恢复,血肉迅速生长,伤口很快,结痂脱落,恢复如初。
不过片刻,除了精神看上去还有些虚弱颓靡之外,他们看去几乎与常人无异,很快就恢复了意识。
在醒来之后,他们一时间还有些恍惚,似乎已经觉得来到了极乐世界,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看着身上破碎染血的衣服和光洁如新的躯体,一时间泪流满面。
当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他们还没有什么感觉,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
可当重获新生,再次看到阳光的的那一瞬,恐惧和激动同时涌上了心头。
“多谢圣僧!!!”
“多谢圣僧相助!!!”
他们冲着赤蛟僧人跪拜,用力磕头,表达着重获新生的喜悦和感激。
这个时候男孩也激动地抱住苏醒过来的母亲,极为小心的抱住,生怕伤到了她。
“娘!”
在血僧出现后,母亲便将他按到了身下护住,两人躲到了驮马身下。
那时男孩听着耳边的惨叫,但因为蜷缩在母亲温暖的怀中而没有崩溃。
当惨叫声停住,他还以为他们躲过了一劫,但他从驮马下出来,却发现母亲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来自母亲的那份温暖,全部都是从她身体里流出的血液。
这个虚弱的女人,用自己羸弱的身躯为孩子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男孩本来以为自己又将失去母亲,但好在那位高大的圣僧解救了他们。
当超度的经文念完,赤蛟僧人也下定了决心,他转过身,对着五人低沉道:“你们要去哪里?”
“圣僧大人,我们要去北方的临北绿洲,您要去哪里?需要我们为您指路吗?”
赤蛟僧人摇了摇头,用禅杖指了指地上已经死去多时的马匹,“你们的马匹已经死光了,没办法再在沙漠里行走。”
“你们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一下,之后便随贫僧走吧,贫僧将你们送去那里。”
“这……这不会麻烦吗?”幸存者有些诚惶诚恐地回答道,他们没想到这位圣僧大人居然如此的亲和,让他们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本来以为这位大人救了他们,便会索要他们的物资作为报酬。
可现在听圣僧的语气,似乎并不打算要任何的回报……这,这可能吗?
赤蛟僧人看着他们眼中的恐惧和不安愈发感觉肩上的担子变得更加沉重,叹息一声,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道:“不麻烦,快收拾一下吧,贫僧带你们离去。”
“多谢圣僧大人!!!”
“你们不必谢我,这一切都是贫僧的错。”
赤蛟僧人叹息,将跪在地上感激的男孩搀扶起来,低声道:“若是贫僧不再犹豫那些无所谓的事情,早早下定决心,早来一步,还能救下更多人。”
“是贫僧的错。”
赤蛟僧人此次前来西漠神州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寻找菩提子所需的佛子,为此他不想与任何人发生任何冲突。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决定,不掺和西漠的这些烂摊子,不直接与暗中掌控这一切的某位存在进行正面的冲突。
但现在看来,自己错了。
自己根本没办法将这一切视而不见!
若是真的置身事外,自己与这些妖僧,又有何区别!!?
“无论你究竟是谁,我都无法容忍你做的这一切。”
赤蛟僧人的眼眸亮起,双眸如同扭曲的赤阳,怒意澎湃汹涌,在心中发出忿怒的咆哮:
<div class="contentadv"> “如此扭曲佛法,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
……
西漠,灵山。
此刻灵山的模样与百年前完全不同,现在一片金碧辉煌,宛如一座巨大无比的宫殿,由金、银、琉璃等各种珍贵材料构建而成。
整个建筑表面镶嵌着无数宝石,在山顶散发的佛光照耀下,反射出绚烂多彩的光芒,如同星空一般璀璨。
随处可见各种奢侈品,稀世美酒、绝世珠宝、各种昂贵的艺术品等等,这些物品都散发着独特的香气和光芒,隐隐还能看到一丝佛性,这些都是各地信徒奉献上来的供奉,有的甚至被开过光。
而这些奉献者有资格在灵山上逗留数日,在这里纵情享受奢侈和享乐,品尝美味佳肴,畅饮美酒,欣赏美妙动人的音乐和舞蹈,甚至可以与灵欲门的女菩萨们进行深入的交流。
氛围热闹喧嚣,无比狂欢。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们不会感到饥饿、寒冷、痛苦或忧愁,只需要尽情享受,肆意放纵。
当他们离去之后,会恍然觉得这只是一场梦境,感到无比的空虚,为了再次回到这梦中之地,他们会再一次拼尽一切奉献。
周而复始,直至他们最终失去一切。
财富、肉体、灵魂……所有的所有都将被点燃,将一切焚烧殆尽。
此刻,在灵山的最高处,一双眼睛正冷漠地盯着底下的陷入癫狂的凡人和愚弄他们的僧人。
“……”
那人身穿一身黑色僧袍,看上去能有五六十岁,表情严肃,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黑光,眼眸中有着淡淡的凶煞之气。
他是戒行,灵欲门的掌舵人,这一代的佛子。
在默默注视了一会儿之后他无声的转身,向身后的殿堂走去。
穿过金碧辉煌的走廊,他逐渐深入灵山的深处,最终在一处朴素的木屋前停下。
此地的简朴与灵山上的环境格格不入,但戒行的眼中却没有任何异样,他走上前去轻轻敲门,接着直接推门而入。
房屋中与外表一致简单到了极致,只有一个蒲团和一个木鱼,以及一棵干枯的小树。
一个闭目的青年盘膝坐在树前的蒲团之上。
戒行看着那个身上散发着淡淡金光的青年,恭敬跪拜,低着头轻声道:“佛主。”
“戒行,你来了。”
青年缓缓睁开眼睛,冲着地上恭敬跪拜的大弟子笑了笑,“有何事发生?”
很难想象这个,在世人眼中被视作洪水猛兽的暗中大魔头,竟然如同一个和善的青年僧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流光,看上去没有一点邪意,浑身都是圣洁。
相反之下,佛子戒行倒是更像他们眼中邪恶的化身,像个堕入魔道的僧人,而他也确实是。
“禀告佛主,弟子已经担任佛子百年,是时候该选出下一任佛子了。”但此刻戒心却不敢显露任何的不敬,将身子蜷缩起来以示恭敬。
“又过了一百年吗?”
佛主似是有些恍惚,眨了眨眼感慨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那这件事就你来安排吧,当是你身为佛子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戒行将头低得更深,恭声道:“是,佛主可有其他安排?”
“没有,一切和过去一致就行。”
“弟子明白,那弟子便告退了。”得到指示的戒行缓缓起身,躬身向木屋外退去。
而且在戒行即将走出房间之时,那青年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看着已经干瘪的小树说道:“对了,该给菩提宝树浇水了,你安排一下。”
“……是,弟子明白,明日便将水送来。”
“嗯。”
咔。
戒行从木屋中退出后迅速离去,找到了两个身着华丽僧袍的僧侣,吩咐道:“派人去把那一万人的精血收上来,今日落山之前送去佛主那里。”
“是,我们这就去吩咐。”
在两人告退后,戒行再次回到了之前站立的楼台,默默注视着这灵山上下的狂欢,许久没有移动。
……
……
“那个,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任以道看着面前袒胸漏乳的女菩萨,羞涩中还带着些礼貌地问道:
“能把你的心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