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年的长江大桥,高耸的塔楼是桥头堡)
在随后的几天时间内,李爱国跟老猫数次巡视大桥,调整防御方案。
水面增设了巡逻艇,桥头堡外筑起了护栏,另外调集了五百位卫士作为后备人员驻守两岸。
大桥的防御水平直线上升。
防御已成,只待敌人。
只是跟预想的一样,袭击并没有到来,周文忠难免有些着急了,老猫和李爱国却很淡定。
他们知道敌人一定在暗中盯着这边。
并且,李爱国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参与大桥铁路桥的行车实验工作。
抵达汉阳的第三天,李爱国和131司机组,还有江安机务段的同志,参加了武汉大桥工程局(今中铁大桥局集团的前身)召开的会议。
按照大桥指挥部的计划,整个行车实验需要进行三天,测试的内容包括火车客运满载,货运满载,甚至还包括火车出现事故停在大桥中间。
“实验的项目已经发到你们手里了,实验关系到铁路桥是否能够保证安全,我希望你们一定要压根按照计划书进行实验。”
在会议上,一个身穿灰色中山装的领导站在主席台上,缓声讲出了行车的具体要求。
他戴着一副圆框眼镜,显得格外沉静,两手插兜,给人一种沉郁的感觉。
虽然他极力掩饰,李爱国依然能看得出来,他一条腿比另外一条腿短,脚上那双皮鞋应该是特制的鞋子。
李爱国看着此人,总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时候,邢段长站起身表态:“梁委员,您放心,我们的火车司机都是老司机,绝对不会出岔子。”
梁委员.李爱国猛地瞪大眼睛。
此人应该就是现代中国古建筑的解密者、传承者和保护神——梁四成了。
当然了,对于大众来说,梁公的儿子,林慧因的丈夫这两个名头可能会更加响亮。
李爱国这才想起来,梁四成是长江大桥技术顾问委员会委员,也是大桥的设计者之一。
梁四成是个非常聪明通透的人。
他是北洋二代出身,却没有走仕途,反而通过自己的努力,变成了学二代。
解放后,那些北洋二代被横扫一空。
不掺和政事,只做学问的梁家反而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得到了重视,出现了一门三院士的盛况。
林慧因被誉为民国第一才女。
梁四成比林慧因要聪明多了,知道要低调一点,好好做学问,才是长久之路。
林慧因就整个一个没有长远眼观,交往的那些人净把她往沟里带。
梁四成去年当选了建筑学会副理事长,是长江大桥技术顾问委员会委员。
主持今天的会议,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看到前门机务段抢了先,江岸机务段的孟段长也不甘示弱。
“领导,您放心,我们江岸机务段的江山和刘大利同志都是最优秀的火车司机,他们肯定能够完成任务。”
邢段长站起身接着说道:“我们前门机务段的曹司机和李司机都是国内一流的火车司机。
他们执行过上百次行车任务,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
“那好吧,大家伙都有任务在身,如果没有意见的话,现在散会!”
梁四成见两人杠上了,很宽厚的笑了笑点点头,便准备宣布会议结束。
突然。
角落里举起了一只手。
“领导,我能提一点小小的建议吗?”
江岸机务段火车司机刘大利看到李爱国举起了手,惊讶的嘴巴几乎能吞下鸭蛋。
勇。
这火车司机真是够勇的。
真的以为这里是京城啊,别人都照顾你?
梁委员是通天的人物,能够直接跟大佬们面谈的!
看到李爱国举起了手,邢段长吓得额头上的汗水都快冒出来了。
大桥工程局肯定早就经过多次讨论,才确定下来行车实验的内容。
今天开这个会议,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李爱国还真当了真?
邢段长连忙拉住李爱国的胳膊,看向梁四成。
“梁委员,你别听这小子的,他特别喜欢胡闹。”
刘大利见邢段长打圆场,站起身阴阳怪气的说道:“胡闹也得分清楚地方,在这么严肃的地方胡闹。
可见李司机这人是个不喜欢遵守纪律的人。这样的人,压根不堪大用。”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毒,直接将事情闹大了。
会议室内的气氛顿时凝重了起来。
那些领导们和专家们也清楚前门机务段和江岸机务段之间的矛盾,此时都心中一叹。
这火车司机还是太年轻了,比试还没开始,便被人抓住了马脚。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梁四成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摆了摆手。
“今天咱们是开会,就应该畅所欲言,李爱国同志是一线司机,负责驾驶火车,可以发表意见。”
闻言,刘大利脸色尴尬起来。
却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说道:“他就是个火车司机,能提什么好的意见,梁委员,您太看得起他了。”
孟段长心中也憋了一肚子火,本来没打算拦着刘大利。
见他越来越过份了,也不得不拉着他的胳膊,命令他坐下。
梁四成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笑着看向李爱国:“李司机,你有什么建议,可以提出来了。”
李爱国缓声道:“梁委员,您和技术委员会的考虑非常周全,考虑了火车行驶过程中的大部分问题。
但是,咱们的铁路桥是双轨道,我觉得应该还应该考虑到两列火车在铁路桥上全速相对行驶的情况。”
此话一出,梁思成的脸色微微一变。
技术委员会的张技术员举了举手,站起身来说道:“李司机的考虑确实非常周全,但是火车相对行驶的状况我们考虑过了。
在大桥上,车速限制为四十公里每小时,在这种速度下,两列火车不会对彼此和大桥产生太大的影响。”
刘大利刚才就想反驳李爱国,但是他不懂技术啊。
听到张技术的话,连忙大声说道:“李爱国,你以为咱们项目组这些高级工程师们,比不是你一个技校毕业的司机?”
“那当然不会,我的知识储备远不如在座的各位。”
李爱国话音一转:“但是,我在驾驶火车的时候,遇到过大风天,每当大风天两列火车相遇,之间产生的横道风远超过平日,总会让列车车身产生颤抖。”
“大风天”张技术员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刘大利见事不对:“哪有那么多大风天,再说了,每次风速超过七级,咱们段里面都会提前预警,再次降低车速。
李爱国,我看你就是吹毛求疵,给技术委员会这些技术员们挑毛病。”
张技术冲他摆摆手:“大桥不比平地,河面上因为没有遮挡,风俗远超地面,七级风是很常见的事情.”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梁四成:“梁委员,我建议进行列车全速对向行驶的实验。”
“啊”刘大利没有想到张技术员竟然叛变了,脸色涨红得跟猪肝一样。
孟段长拉住他的胳膊。
“刘大利,别胡闹了!”
孟段长抬头看看梁四成和技术员们。
“各位领导,你们别听这小子的,他特别喜欢胡闹。”
邢段长:“.”
这话好像是他刚才的台词吧?
他看了看李爱国。
这小子还真够厉害的,竟然真找出了技术委员会的纰漏。
李爱国倒是没有考虑那么多,只不过是为了大桥的万无一失罢了。
火车在铁路桥上奔驰,发生事故的概率远超过平地。
在后世,铁路桥发生过太多的事故。
开了挂的三哥,火车也开了挂,但是铁路桥却没开挂。
1981年6月6日,一辆满载以及满挂着的印度列车在经过比哈尔市的一座大桥时,突然冲出了轨道,坠入了湍急的河水中。
该事故造成800人丧生,成为了火车自诞生以来发生的最惨痛的事故。
1988年7月8日,印度列车坠河的惨剧又一次发生了,一列由班加罗尔开出的列车在大桥上脱轨,满载乘客的车厢坠入了桥下的湖水中,导致105人丧生,伤者不计其数。
2002年9月9日,印度列车正行驶在印度北部的比哈尔邦,在跨过德哈比河上的一座桥时,发生事故,至少有15-18节车厢脱轨。
事发后,那座桥坍塌,4节车厢掉进河里,其中有至少250人,而其中一节载有68人的车厢完全沉入水下。
这些事故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铁路桥的规划不合理,以及铁路桥的质量不过硬造成的。
现在大桥尚未通车,一旦发现问题,还有补救的机会,李爱国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梁四成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立刻组织技术员和工程师们进行了研究,并且结合了李爱国的建议,最终提出了一个补充实验计划。
“为了保证大桥万无一失,咱们必须采取一种极端的实验办法。
假设有两列都是双机牵引的火车,相对而行,以最快的速度开向桥的中央。
两列车又在同时间来个紧急刹车。
假设仍是这个时间,公路桥上满是以最快的速度行驶的汽车,也来了个紧急刹车;
假设还是这个时间,长江上刮起了最大的风暴、吴汉发生了地震、江中300吨的水平冲力撞到桥墩上。
大桥必须得稳如磐石。”
公路桥上满是以最快的速度行驶的汽车和两辆火车相对而行则可以进行实验。
长江上刮风暴,吴汉发生地震这两个条件没有办法满足。
只能通过实验得出的大桥数据进行推测。
梁四成将实验计划汇报给了总设计师茅老。
茅老和几个老毛子专家商量后,作出了一个决定。
<div class="contentadv"> “通知大桥工程局和铁道兵团,明天咱们要在长江大桥上进行大规模实验。
既然实验是梁委员的小组呈报上来的,就由梁委员负责吧。”
梁四成回到局里面,紧紧的握住李爱国的手说道:“李司机,这次多谢你了。”
梁四成是学古建筑的,是建筑史学家,真正设计水平其实不行。
大会堂一开始就想找他设计,但没计出来。
这次参与到技术委员会中,他的工作大部分是大桥的外观设计,并没有特别受到重视。
现在能够参与大型的实验,并且还得到了工程局的重视,茅老的表扬,梁四成显得特别高兴。
“梁委员,您太客气了,我只是出于一线工人的实际考虑,提出了一点小小的建议。
真正策划行车实验的,还是您和技术委员会的技术员工程师们。”
李爱国对于这位坚持保护古建筑的大师,从心底里表示尊重。
梁四成和林慧因,在解放前亲历了日本空袭烧毁众多建筑的历程。
为了保护历史遗迹,他们以一双手,无电脑、无CAD的时代,绘制了近百处古寺遗迹,留下宝贵的建筑资料。
解放后,京城要搞发展,古城墙面临被拆毁的命运,引发了梁四成夫妇和郭之间激烈的讨论。
郭主张新世界要有新气象,必须摒弃旧墙。
古建筑发烧友梁四成夫妇,坚持要保护古迹、保护古董,认为这是历史赠予人类的宝藏。
最终因为多方面考虑,旧墙还是要被拆除了。
梁四成是个天真的性子,得知这件事后,当着【先生】和老毛子专家的面,痛心疾首地说:“五十年后,你们会后悔的。”
梁四成做法是十分危险的。
以至于【先生】不得不意味深长地吟诵了一句李商隐的诗:“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来提醒他。
然而,梁林二人并不在意自己处境,在二人的强烈建议下,最终还是保住了团城。
梁身上那股知识分子独有的坚持,赢得了李爱国这位工人的尊重。
梁四成有千万缺点,身上还有知识分子独有的幼稚,他那拳拳爱国之心是没办法否定的,这也是【先生】对他如此宽容的真正原因。
就连他那瘸掉的腿也是在反对“二十一条”的活动中,被北洋政府高官的汽车撞断的,
一个民族的知识分子是这个民族智慧和良知的象征,是这个民族的灵魂。
他们在世俗中坚守底线,不为权利地位所动摇,是民族的脊梁。
“上面说过,要从劳动中来,到劳动中去。
爱国同志,你提的很多意见道理看似浅显。
但是也只有你们这种一线工人,在实际工作中才能总结出来。这一点,值得我学习。”
梁四成对李爱国的印象很好,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这是我在京城的住址,回到京城后,我现在一个人,正想找人扯扯闲话。”
李爱国这才想起来,林慧因在前年已经去世了,现在梁四成孤身一人。
“哈哈,放心吧,肉管够!”梁四成愣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
梁四成虽有【先生】的庇护,还是饱受压力。
人生知己去世后,更是陷入郁郁寡欢之中。
平日里跟那些工程师们谈话,都得藏着掖着。
在李爱国这个工人面前,他完全没有那么多顾忌。
“我听说每个火车司机都会撞死人,来来来,给我讲一讲。”只要是男人都对大火车感兴趣,即使是梁四成也不例外。
他将李爱国请到办公室里,亲自给李爱国“您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拜访,不过我这人特别喜欢吃肉,尤其是卤肉,你看.”倒上茶水。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我从参与行车以来,从来没有撞死过人。
不过我倒可以给你讲讲行车中的其他事情,有一次一个乘客丢了根玉米棒子”
会议结束后。
江安机务段的孟段长带着江山和刘大利骑着自行车离开。
走到大门口,看到邢段长带着131司机组的同志蹲在门口的树荫下。
孟段长停下自行车,笑着问道:“老邢,咋地了,等着局里面请吃饭呢?”
工程局因为外接单位非常多,为了避免浪费,特别规定所有来参与会议的其他单位人员,不得在工程局用餐。
邢段长站起身哈哈笑:“你误会了,我们在等李爱国。”
“他人呢?”
“本来已经准备回去了,被梁委员请到办公室里了。”邢段长挺起胸膛,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闻言,孟段长骑上自行车便走了,一路上还骂骂咧咧的。
回到机务段,孟段长就把刘大利痛批了一顿。
“你小子今天差点惹下大祸,好在梁委员没跟你一般计较。”
“段长,这事儿也怨不得我,谁知道李爱国竟然懂那么多知识。”刘大利觉得委屈。
你一个火车司机专心开火车就可以了,还研究什么横风,那玩意是你能研究的吗?
“好了,行车实验明天就要开始了,我希望你们一定要打起精神来,争取在行车实验中压131司机组一头。”孟段长虽然对于刘大利的行为感到不满,但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也没有跟他计较。
孟段长之所以能够容忍他,是因为他能够带来荣誉。
刘大利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心中确定,要是这次没有办法在行车实验中胜出,那么以后在江岸机务段的处境就很难了。
“该死的李爱国,别高兴得太早,我比你多开了十年火车,你这种青瓜蛋子,岂是我的对手。”
刘大利觉得自己能够在行车实验中轻松击败李爱国。
李爱国一直在梁四成的办公室里待了足足两个小时才离开。
期间梁四成讲了许多保护古建筑的事情,详细描述了鬼子飞机丢下炸弹的情形。
李爱国问梁四成:“您当时害怕吗?”
梁四成扶了扶眼镜框,道:“害怕,我也怕死。不瞒你说,第一次遇到飞机轰炸,我吓得连都站不起来。
但是那些古建筑都是文化瑰宝,要是不在被炸毁前,把建筑图纸绘画出来,咱们老祖宗创造出来的文化就会消失。”
李爱国点头:“没有传统文化的民族是悲哀的,咱们要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梁四成神情微动,低声重复两遍,越来越觉得有道理,沉声道:“爱国同志,此言甚有道理。”
梁四成将这句话深深的记在了心底。
咱李爱国心中一阵苦笑,一不小心咱成了文抄公了?
不过他是火车司机,跟电工同志一样是工人,电工同志应该不会介意吧。
离开了梁四成的办公室,来到大门口的时候,邢段长他们已经等着急了。
见到他出来,连忙迎上来问道:“爱国,梁委员是不是有什么任务交给你?”
“没有啊。”
“啊?你们扯闲话扯了两个多小时.”
邢段长有点搞不明白了。
梁委员可是国内有名的大知识分子,喝的是洋墨水,吃的是牛奶面包,跟李爱国这种大老粗火车司机怎么可能有共同语言。
他看着那个大步走向自行车的火车司机,越来越觉得看不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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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10月10月11日,距离大桥正式通车还有四天。
这一天大桥迎来了最大规模的实验性行车。
一大早,工程局调派了整整五百多辆重型嘎斯卡车,来到大桥桥头等待。
嘎斯卡车上有铁道兵高举红色旗帜,旗帜在阳光下鲜艳流淌,那信仰的颜色给整座银灰色大桥添上了活力光彩。
在这年月卡车数量比较少,即使吴汉三镇是大城市,市民们也很难见到如此庞大规模的车队。
他们簇拥着朝着桥头走来。
这可把把守桥头的周文忠忙坏了,立刻拿起大铁壳喇叭,冲着人群喊道:“群众们,今天咱们是要对大桥进行实验,大桥上暂时禁止通行,请大家伙遵守秩序。”
群众们得知是要验证大桥的坚固性,都特别的配合,纷纷站在长江两岸观看起来。
梁四成带领的技术小组陆续来到大桥上,支起各种监测仪器,准备监测大桥的情况。
梁四成看到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钟,踮起脚朝着远处看去。
“按照计划时间,李司机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出发了。”
距离大桥十几里的江岸机务段内。
两辆满载煤炭的货运列车整装待发。
今天是比试开始的第一天,所以前门机务段的邢段长还有江岸机务段的孟段长都来到了站场上。
李爱国和曹文直,江山和刘大利两个司机组已经准备就绪,等待登上火车。
孟段长看看邢段长:“原来是客,老邢,你讲几句。”
老邢挥起拳头:“出发!”
孟段长:“.”
曹文直接道命令,立刻带着正司机班组登上了火车,李爱国和副司机班组也坐在煤水车上。
(按照规定,返程的时候,需要他们驾驶火车)
这下子江岸机务段司机组的江山和刘大利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孟段长是个酷爱讲话的领导,现在孟段长还没讲话,要是直接离开的话,就是不尊重领导。
但是,李爱国那家伙已经准备开车了,他们也不能管耽误时间。
孟段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觉得自己上了邢段长的恶当,摆了摆手说道:“出发吧。”
“是!”
两辆爱国型蒸汽机车,分别挂载了十几节装满煤炭的列车朝着远处驶去。
重载列车的车轮撞击在轨道上,发出轰轰的响声,地面几乎有些动摇了。
这么重的两列火车在大桥上相向而行,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邢段长和孟段长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皆快步登上了吉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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