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谁要逼宫(1 / 1)

长门好细腰 姒锦 5266 字 7个月前

姚大夫来的速度比冯蕴想象中快,她还坐在厢房木榻的褥子上饮着姜吟煮的养生茶,人就到了议馆。

冯蕴让小满唤他过来,屏退所有人,交待了几句,这才让叶闯带他过去。

晋太后出事,生死未卜,乐宴百戏都演不下去了。

没有了丝竹歌舞,没有了喧哗欢笑,整座议馆的气氛变得凝重无比。

一群晋国使臣守在李桑若的厢房外面,不时走来走去。

齐国也派人来询问,发生什么事情……

在齐方面前,晋方守口如瓶,并不多说什么。可是当时发生的事情,吼得那样大声,哪里瞒得住人?

人群以讹传讹。

有人说将军夫人挟私报复。

有人说将军夫人身在晋营心在齐,刺杀太后。

甚至有人说,李太后重伤不治,要殁了……

韦铮领着缇骑司的探子,询问了一下情况。

嘉福殿的随从,异口同声说:“是将军夫人将太后殿下推下瞭望台的……”

推人下台阶,那就是杀人的罪名。

她要杀的人,还是太后。

韦铮不能装着没听见,过来求见,吃了闭门羹。

左仲告诉他,“夫人受到惊吓,此时不肯见人。大将军说了,韦司主有事直接找他。”

韦铮还有什么听不出来的?

在纷争面前,裴獗选择了冯蕴,不惜跟太后和朝廷对抗。

这不是第一次了,但事态显然比上次在翠屿更严重。

有两国使臣在,还干系太后性命。

韦铮亲自去看了木阶上的鲜血,刺目的一摊,那可做不得假……

李桑若再疯,也不至于跟自己的生命过不去。

他和其他人的想法一样,认为是李桑若说了什么刺激冯蕴的话,这才导致她失手推人……

但事情发展下去,就不再是推人的问题了。

禁军守在回廊,北雍军侍卫严阵以待,在议馆外,还有大批禁军和驻守的北雍军。

这气氛,紧张到空气里好似都带着硝烟味,稍一点火,就会炸开。

只怕是惊涛骇浪要来了。

韦铮拱手垂眸,“那让将军夫人先休息,韦某再行查证。”

外面不时传来的动静,冯蕴都听见了。

她看着裴獗,笑了下,“他走了。被将军吓走的。”

裴獗背对着她,立在窗前,脸上没有冯蕴那么轻松。

“我过去看看。”说完这句话,他原本准备往外走,似乎又想到什么,回头看着她,“送你的匕首呢?”

“翦水吗?”冯蕴笑着撩开裙摆,从绑好的裤腿上抽出一把精巧的小刀。

正是裴獗当初送的那一把翦水。

“我极是钟爱的,自然要随身携带。”冯蕴笑一笑,又将它塞了回去,平静地看着裴獗道:“将军放心吧,我会顾好自己。”

裴獗双眼直视着她,片刻,抬手将她鬓发撩起,顺到耳后,然后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一手的温暖。

“杀过人吗?”他问。

冯蕴将脸贴在他的掌心,“以前没有。”

也就是说,不排除以后会。

裴獗道:“我教你。”

两人四目相对而视。

只有短短的一瞬,却又无比漫长。

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萧墙之变,血流成河。

“嗯。”冯蕴微微抿唇,眉梢眼角都是温柔的笑意,“杀别人不一定行,杀自己我肯定行。”

裴獗脸色微沉,冷冷地看着她,“再是危险,都不要动那样的念头。你活着,我就会来救你。”

冯蕴揽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下。

“去吧,我会活得好好的。”

“不许玩笑。”裴獗很严肃,凝视她,目光如坚冰刺芒,极是锐利。

冯蕴敛住笑容,点头,“我记下了。”

裴獗这才解开她的手,出门离去。冯蕴不知道他会做什么,但从他亲自将她从瞭望台上牵下来那一刻,她就知道,裴獗不会放开她,至少现在不会。

今生的轨迹,到底是不同了……

那么,他眼下要面对的风浪就会比她要多得多。

李宗训不在信州,可他派来了唐少恭,使臣里不乏他的党羽。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妇人纷争,往大了说是“刺杀太后”,动摇国本……

牵一发而动全身。

裴獗要是一意孤行地维护她,那便会为李党所不容。从此开弓没有回头箭,血溅议馆事小,接下去很有可能会引发无休无止的杀戮与内斗。

裴獗这是预判了风险,提前叮嘱她,可能会付出的代价。

有些路,一旦走了,再无回头。

-

李桑若的厢房外,姚儒立在那里没动。

裴獗刚到,叶闯便过来,小声耳语。

“不让进。”

裴獗眉头轻蹙,“何人不让进?”

<div class="contentadv"> 叶闯回头,目光落在唐少恭身上。

不用说,一定是他在阻挠了。

裴獗冷冷看过去,“耽误了太后的救治,你担待得起吗?”

“将军少安毋躁。”

唐少恭平静地看过来,好似并不为裴獗气势所吓。

“太医令正在为殿下看诊,暂时用不着这些江湖郎中……”

被人当面说江湖郎中,姚儒也不恼,只是微笑着拱了拱手。

裴獗冷哼,“唐少恭,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气势凌人,把守门的禁军吓得绷紧了身子。

“你竟敢轻视救治了万千北雍军儿郎的姚大夫?让开!本将要面见太后,不然……”

众目睽睽下,他手抚剑柄,冷冷盯着唐少恭。

“本将怀疑你居心不良,有心逼宫!”

众使臣哗然。

僵持的局面,被裴獗的举动打破。

说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重要。

大将军带着郎中,带着这么多兵卒前来,哪里是给太后看诊的,分明他才是来逼宫的。

唐少恭看着裴獗肃杀的面孔,一动也不动。

“将军恕罪,太后尚未苏醒,无法面见臣公……”

“哼!”裴獗拔刀的速度快得,唐少恭只觉得眼前一晃,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脖子便凉凉的,传来一阵刺痛。

“将军……”唐少恭深吸一口气,“可否借一步说话。”

裴獗冷冷凝视,见他胸口起伏,紧张却没有自乱阵脚,摆手示意。

“你们退下。”

侍卫们往后退出十余步,唐少恭似乎仍觉得不够,走到一侧,才回身拱手,等裴獗走过来,这才静静抬头。

“将军带大夫前来,有何用意?”

裴獗盯着他,反问:“你不让大夫替太后问诊,又是何居心?”

两个人定定对视。

片刻,唐少恭才慢慢开口。

“看来将军心下已经有了决断。”

以裴獗的性子,没有想好不会如此大动干戈,非要给李桑若难堪。

“这么做,是为给夫人撑腰了?”

裴獗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你算老几?”

一个丞相府的食客,确实没有资格来质问他,唐少恭淡淡抿唇,阴沉沉的目光里露出一点笑来。

“仆不算什么,只是早年在谢献将军麾下,担任谘议参军,颇得信重。”

裴獗目光一凛,神色瞬间幽冷下来。

“为何投诚李宗训?”

“将军不也做了晋廷的大将军?”

唐少恭轻描淡写地说完,垂下眸子,不与他对视。

“血海深仇未报,将军怎可为了一个女子而乱了方寸?”

他缓缓掠过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裴獗。

“将军可以伤害任何人,万不可伤害李太后。”

-

等待是一件最为熬人的事。

厢房里四处静谧,冯蕴两盏参茶下肚,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葛广。”她叫来自己的人,“可有那边的消息?”

葛广迟疑一下,看了看窗外的侍卫和禁军,低低地道:“夫人,属下暂时出不去,但方才观望,没什么动静。想是太后尚未苏醒……”

没有动静?

冯蕴脑海里浮出裴獗离开时的样子。

迟疑一下,她起身拢了拢衣裳,叫上仆女。

“随我去更衣。”

出得门外,就被禁军挡住。

他们不敢听命抓走冯蕴,但也不肯让她离开,听说她要方便,径直去为她拎来一个恭桶。

“太后殿下没有旨令前,夫人不得离开这里。”

冯蕴一颗心骤然沉了下去。

她隐隐察觉到事情有了变故。

但选择了这条路,序幕已经拉开,早晚会有一场腥风血雨。李桑若宁肯用她自己的性命和肚子里的幼小生命来迫害她,那她再蛰伏和惧怕都没有什么用,只有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了……

冯蕴轻捂肚子,勉强一笑。

“纪侍卫。”

纪佑正跟那群禁军横眉怒眼地对峙,闻声回头:“夫人。”

冯蕴脸色苍白,颤着声音道:“我身子极为不适,可否劳烦纪侍卫告知将军,请,请大夫前来……”

纪佑瞳孔一暗,“夫人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