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闺中雅事(1 / 1)

长门好细腰 姒锦 1869 字 7个月前

铜炉燃香,仙鹤衔烛。冯蕴乌发轻挽,做少女打扮,促狭的笑意里,藏了几分桀骜不驯,像丛林里没有驯化的兽,全无方才宴席所见的端庄温婉,得体大方……

她不止不端庄。

还很不正经。

那双眼,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地,看着裴獗,略带一点挑衅。

“大王是不敢吗?”

裴獗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冯蕴抬高下巴,轻轻挽唇而笑,温柔地补充,“难不成,害怕……你的长史君,吃了你?”

他说的是温行溯。

“蕴娘……”

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清晰地浮上脑海……

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地说话……

裴獗眉头沉下。

冯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慢悠悠一笑,从软垫下摸出一本小册子,将其中一页摆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本不正经的小册子。

他将笔搁下,伸出胳膊要搂她,岂料手刚刚抬头,便被她笑盈盈按下。

“这么好的笔,除了写字,是不是还能做点别的什么?”

冯蕴别有深意地朝他一笑。

裴獗沉吟一下,放下笔,俯身过去,双手撑在她两侧,一眨不眨地盯住她的眼睛。

乐正子制。

一声冷笑,她极是不满。

“我说过,我不懂乐正子。不知平复帖。”

“大王得罪我了,得受罚。”

墨汁晕开。

一个字一个字写着,缓慢,有力。

这种东西,让他如何说得出口?

“不肯吗?”冯蕴倾身过去,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呵气如兰,“我喜欢大王读给我听。”

“我写。”

写不下去了。

“因为我要罚你呀。”

“你在说甚?”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地一叹,挽袖蘸墨,当真提笔写了起来。

冯蕴努嘴,慢条斯理地道:“喏,摹一篇平复帖……我瞧瞧。”

冯蕴嘴角微勾,“大王真是不通风情。此乃闺房之乐也……”

裴獗垂下眼帘,“认真写吧。”

冯蕴又一次伸头。

冯蕴想推开他,没有推动,带着嘲弄的笑,眯眼逼视。

他蹙眉停笔,侧目盯住她。

发髻松散,玉颈修长。

裴獗微微眯眼,发现暖阁的木案上,放着纸笔。

对冯蕴痛打陈氏的事,也没有只言片语。

“记得什么?”冯蕴一脸糊涂的样子。

他扼住冯蕴的胳膊。

小手包不住大手。那画面看得裴獗有点眼热,像有火炭从喉咙滚下去,身子热腾腾的。

裴獗低头看她。

因平复帖是她与萧呈的风雅,裴獗内心抵触,半分不想沾惹。

那只小脚白皙清瘦,十分灵活,趾盖不涂丹蔻,却似粉蝶戏蕊,荡桨画舸,一点一拨,便掀起巨浪……

“不写也可,大王念给我听。”

裴獗顺着她的话,“如何罚?”

裴獗喉头像卡了壳。

裴獗眯起眼睛,看她眉眼并无异态,委宛地道:

她拉开裴獗的手,鼻尖让暖阁里的炉火烤得沁出了一层细汗,说不出的柔媚娇憨。

裴獗没有出声。

冯蕴莞尔,促狭地笑。

酒都喝了,凭什么讲理?

“我不想听这些。”

这些天,他没有来花溪。

但事情闹得这么大,温行溯不可能不知道。

“……写写画画,普通笔也可以,为何偏生乐正子的笔那样有名?这笔,定有其他妙用……”

到这时,裴獗已不再心存侥幸了。

冯蕴却全然不懂他在说什么,低笑道:

“大王要思量多长时间?无妨,你要等多久,就等多久。无非是不给解药而已,东家没有,我还不能找西家要吗?”

“我写这些,岂不让人笑话?换一个。”

按揉碾转……

要不是顾及她,他何须委屈自己?

只要不是它,旁的,又有何妨?

“好。”他回答干脆。

“真是个好学生。”冯蕴瞟他一眼,“你要肯诚心给我认个错,我兴许能手下留情。”

冯蕴道:“画画呀。笨。”

<div class="contentadv"> 裴獗心头猛跳,面色不显,点点头,略略松了一口气。

裴獗定睛一看,胳膊微紧。

“说得对极。”冯蕴低笑,笔尖在纸上轻轻一卷,“该柔软时,它柔软,该劲挺的时候,它就劲挺,可比大王……听话多了。”

裴獗眉心拧起。

裴獗手一抖。

她不满地握了握那只不听话的手,“来,顺着我。”

他冷眸微敛,由着她握着手,在纸上横竖撇捺……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呀。”冯蕴好似等的就是这句话,示意裴獗坐好,她整个人趴到他宽敞的后背上,将手伸过去,握住他的。

“那夜的事,你都记得?”

“大王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你看,这不是写得很好吗?”冯蕴拖着柔美的腔调,“白山羊毫,玉螭笔管,真是好笔……”

裴獗眼底泛沉,道:“蕴娘说过,乐正子的笔柔软劲挺,经久耐用。”

“怎么今夜有兴致拿出来临帖?”

裴獗侧目,看着女郎红扑扑的小脸。

裴獗喉头一紧。

笔下是:

“细腰无力呀,唤郎轻尝……”

裴獗看着她,“蕴娘喝多了?”

他哑声,“蕴娘,不早了。”

裴獗:……

明知故问!

裴獗轻咳,一本正经。

那个雨夜,与这支笔有关的往事,纷至沓来……

“继续呀。”冯蕴温声带笑,小鹿般的眼睛盯着他,纯粹、无辜,好像浑然不知自己的恶劣。

“笔除了写字,还能做什么?”

“大王有何顾虑?”

冯蕴低眉,轻轻一笑,“写完早点睡。”

“谬赞。”冯蕴就像看不出他的表情似的,抬抬下巴,“写啊。”

“再说,我何时守身如玉了?蕴娘讲理。”

他停下。

真的服软了?

这才叫太阳打西边出来呢。

分明就是不想让他好过。

顺从就顺从吧。

“平复帖不写也罢,写点别的吧。”

“大王。”她眼波明媚,挺鼻朱唇,直直看过来,教人心乱如麻。

裴獗身子腾地发热。

她专门弄小酒喝上,就是为了蛮不讲理而做的铺垫……

崭新的笔尖扫过滑嫩的肌肤。

但是,那时她毒性发作,神志不清,是全然不知……他拿笔做过什么的。

裴獗的手,写不出那样露骨的句子。

裴獗瞳仁微暗,如染风暴。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他却口渴难耐,好似被什么妖精勾了魂,血液直冲腹下,隐隐有抬头之势。

不料冯蕴笔尖一顿,眼神突又狡黠地看来。

冯蕴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才更是来趣。

“不识好人心。”裴獗低哼。

他再写。

“蕴娘藏书丰富。”

“事已至此,何必为难自己?再给他一些时间,好好思量……”

“是我不好。”裴獗慢慢地反握她的手,冷肃地道:“蕴娘斥责得对,我属实没想到这一层,忽略了你的感受。”

那夜事后,第二天醒来,她便浑然不记事,概不认账,绝无可能知道笔的秘密……

她眼窝盛笑,审视般扫他一眼,目光落下去,笔锋再次急转,在纸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墨迹,然后松手。

夜灯勾勒出他俊朗的面容,严肃,板正。

冯蕴扬了扬眉梢,挽唇轻笑,拉过软枕垫在腰下,娇慵地躺下去,似是无趣,漫不经心地伸出脚尖,从他腰际滑落。

裴獗这才明白她是为了什么。

冯蕴从来没有想到,裴獗也有这么好欺负的时候……

这是要他的命。

终是写得眼角赤红,脊背薄汗绵延……

她的声音柔和悦耳,酥酥软软,如飞雪纷落,无限盈盈……

她问:“不肯吗?”

“唔。堂堂雍怀王,写些艳诗浪调确实不合时宜……”

“蕴娘……”裴獗头疼。

笔有点眼熟。

上面的杂诗,也不太正经。

解药?

“这不是蕴娘的珍藏?”裴獗没看那只笔,若无其事地坐下,将她面前的酒壶和酒盏一并拿走。

“也是不怕人家笑话,有妻有室的男子,还靠吃那伤身的药克制和压抑。幸亏濮阳医官嘴巴严实,要是一个不慎把话传出去……旁人还不知要怎么想呢?只怕会说你家娘子是死的,是石头,是木头,这才让夫郎不能动欲。又或是,以为夫郎在为谁守身如玉呢……”

“蕴娘……”他侧目盯着冯蕴。喉结滚动,心窝里仿佛有一团燃烧的烈焰。

“照这个写。”

冯蕴伸头去看。

冯蕴淡淡浅浅地说罢,点点头,很是体贴地道:

写着写着,忽地笔尖一转……

冯蕴让开。

他以为冯蕴因此而难过,借酒浇愁。

“不急。”

小娘子心眼不好,挑了逗了不给尽性。一双略带薄醉的眼露骨地看着他,似笑非笑,慢慢褪开他一身宽衣,命令一般。

“躺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