惦记着帮助戈工道提升影从能量水平的事情，庄续腾那天晚上休息的时候就进入石柱大殿找到巫妖大师，向他寻求答案和指导。巫妖大师仔细聆听了事情的始末，问了几个关于戈工道身体与精神状态方面的问题，最后说道：

“他现在的方法就是最好的。锻炼身体加上多练习使用，影从能量的储备自然就能提高。如果你想加快这个速度，多给他制造一些压力也就是了，别的不需要做。”

对于这个答案，庄续腾并不十分满意，他问到：“你教我冥想，我把冥想教给他不行吗？修改一下……”

“不！不是一回事。”巫妖大师说到：“你们两个的能量体系不一样，提升的方式方法也不一样。让他去冥想，只会耽搁他，甚至有可能造成退步。”

庄续腾表示心存疑问，巫妖大师便解释道：“你是个施法者，平时就得维持怨灵法阵，加上你时刻想着使用怨灵仆役，这就是在持续磨练。你走的是细水长流的路子，而他没有这种法术法阵需要每时每刻关注，因此要用达到极限、超过极限、身体技能破坏、修复机能而提高上限的方法。简单来说，你用脑子，他用肌肉；你要费脑子，他要练肌肉。没有谁高谁低，只有各自用各自的方法，都是好的。”

“可是我觉得他进度很慢，他的影从能量储备水平没法和我比。”庄续腾挠挠头，说道。

“他不如你，不是你的责任；你若是没有比他更强，一定是我的问题。”巫妖大师摇摇手指，说道：“每个人都不一样，这没有道理，它就是现实。那个戈工道，起步慢了、起步晚了、落后一些，这怪不到你头上。你想帮他，就帮他按部就班、一步一个脚印稳定前进，千万别想着大力出奇迹。你们世界的影从技术已经够暴力的了，那么多问题，都是心急惹出来的。”

庄续腾一听，这巫妖大师是话里有话啊！他既好学又八卦，赶紧问这个“心急”是怎么回事。

“想听？那你要为我去办一件事。”巫妖大师说到：“这是一件跑腿的小事，但我偏偏无法离开这里。这件事对我有所助益，但也不是非办不可。这件小事唯一的问题就是会引起你的疑问：我是如何联系外面的。”

庄续腾点点头：“是的，我有这个疑问。”

“于是你需要做出一个选择：继续合作还是一拍两散。”巫妖大师说到：“你还需要我的知识、建议和经验，我也需要你充当我与现实世界的唯一物理联系。收益、风险，两者都摆在你的面前。是合作再进一步，还是……”

后面的话，巫妖大师没有说，不过庄续腾完全能够理解。“很显然，你通过某种途径对现实世界造成了影响，现在你需要让这种影响对你有所回馈。”庄续腾说道：“让我猜一下，你召唤了某人，或者利用了曾经召唤到的某人。鼎鑫魔创的希尔·李？”

巫妖大师永远只是一副骷髅脸，他依旧用极度平静的声音回应道：“我不会费力去证实你的猜想，因为你的选择才是我唯一关心的事情。”

“可以，我可以给你跑腿，充当你所谓的‘与物理世界的联系人’，但是我要自己衡量为你办事的风险，就像我也可以拒绝中间人安排的任务一样。”

“那没问题。”巫妖大师的声音依旧平静，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他相信庄续腾是个聪明人，一旦发现它和外界有联系，就会立刻意识到这种联系已经成为事实，它的影响必然会出现，最好的办法就是加以掌控，而不是闹小孩子脾气直接翻脸。与此同时，巫妖大师也明白要安抚一下庄续腾，说白了就是给一点好处，让双方的合作再度愉悦起来。

“我一直在研究影从法术，尤其是影从法术与死灵法术的关系。影从法术，说白了还是一种运用能量的方法，只不过这种能量在我们那里叫做法力，你们这里叫做影从。两者性质上有所不同，但是一些道理是相通的。”

“在我们的历史上，对于如何使用法力，也有过懵懂和莽撞的时期。有人特别着急，想尽各种方法极限提升法力。不出意外，这些人身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我们统称之为法力瘟疫。后来我们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代表外部传染病的瘟疫一词虽然并不合适，但大家都叫习惯了，还是沿用下来。”

“法力，或者影从能量储量的确可以猛然提高，但这样做存在很多风险。有些问题会直接暴露，即时造成伤害；有些则会潜藏下来，等以后爆发。由于每个人体质不同，在修炼法力的时候投入精力不同，思考问题的深度、广度、角度和速度也不同，导致每个人提升的速度不同，且外人很难预估。”

“后来我们总结了一条简单的规律：身体和精神受不了，且一觉之后恢复不过来，那就可能超量了。自我学习的人，遵循这条规律就能保证安全。有老师指导的，老师会观察状态，可以稍微超量一些。”

“影从法术、影从器、影从植入体，这些都应该遵循同样的道理，不过你们世界似乎沿用了之前神灵存在时用的那一套经验。神，就相当于神术使用者的老师，不会给你超量的法力，可以避免出现法力瘟疫。作为法术使用者，可以完全没有顾忌，这训练量和使用量就上去了。”

“因此你们世界一个个都是在超量使用影从，然后依靠医疗技术来尽可能解决健康问题。”巫妖大师说到：“落实到你身上，死灵法术刚好对影从的副作用有效，大大降低了你的负担，让你能够恢复精神和身体状态。而对于你那个朋友，他已经装了很多植入体，现在需要的不是快速提高，而是稳中求进。死灵法术用在自己身上和用在别人身上，它的效率不同，效果不同。你没法像帮你自己这样去帮助他，他的负担永远比你大。”

一通话讲完，庄续腾已经完全明白巫妖大师的意思。他学习过之前的神术——巫妖大师也是通过他来了解这个世界神灵法术体系的——又接触了一点这个世界的影从法术，他感觉两者非常相似，但一直没想过头顶上的那个神灵在整个体系中其实非常关键，而没了神灵之后，直接类比照搬来形成新的影从法术体系，这里面的风险如此大……

影从副作用、兰奇症，还有影从植入体排异反应，这些都可以用“过量使用”的体系来解释。“巫妖大师，我有点不明白。你们的世界能明白法力瘟疫的根本问题，我们这边怎么就没人提出要循序渐进呢？”

巫妖大师说到：“这是你们社会的问题，我出不去，看不到，只能听你说，所以我的回答不可能超过你的观察。庄续腾，你要自己去寻找答案。不过……”

“不过什么？”庄续腾追问道。

“没什么，我那个世界的历史不能直接用来理解这个世界，一定要实地调查才行。这不就是你那根柱子上说的话？”

我那根柱子——庄续腾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表述有点别扭。柱子每天都会蹦出一些新东西，庄续腾经常来看，里面会有一些发人深省的句子，但是大部分都是在陈述事实、列举数字，仿佛都是些调查报告。报告看不太懂，但是“实地调查之后再说话”这个道理确实印在庄续腾的脑子里。

“好了，我明白不能让道哥太激进锻炼的道理了，现在说说跑腿的事情吧！”庄续腾抱起双臂凝视巫妖大师，说道：“我是个雇兵，很看重情报与细节，所以你最好说说清楚。”

“的确是希尔·李，她是我的渠道，我仍能把她召唤到这里——多亏你吸收的影从能量。”巫妖大师说到：“她已经加入了鼎鑫魔创对影界的探索队，我让她为我收集一些东西。现在这些东西都存放在一个隐秘的地点——不在沛城，在高峰城，那里有一个探索队的出发点。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去到那里，把东西取走。”

庄续腾想了想，说道：“听起来似乎很简单，但也有可能暴露很多秘密，比如发现我、跟踪我，最终找到你。你对这些风险有概念吗？”

“概念？你在开玩笑吧？我当然有概念。”巫妖大师说到：“我当然不信任希尔·李，我让她收集的东西，二十件里面只有一件是我需要的。别忘了，我说的是取走东西，不是取回东西。”

“哈哈，懂了。你也想考验考验这个希尔·李，这也是此次任务的一部分。”庄续腾点点头，说道：“行，把地址给我，我要调查一下情况，才能思考一下该怎么办。我会回来和你一起商量，咱们把这件事做好。”

巫妖大师缓缓点头，似乎对这个解答非常满意。它说这件事并不需要立刻就去做，完全可以花时间好好谋划一下。

事情并不急，说明巫妖大师并没有和希尔·李约定时间。如果希尔·李有“不好的想法”，她就必须为没有约定的时间而付出额外的精力、代价。咳，干嘛替别人计算成本——庄续腾心想——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别忘了对面是鼎鑫魔创。

鼎鑫魔创，最大的军工集团，现在又是最新兴的汽车工业势力，杀害庄腾的主要凶手。庄续腾永远不会忘记这件事，但不会将希尔·李作为鼎新集团的背锅侠。他很想知道鼎鑫魔创集团公司里面谁具体负责杀死庄腾这件事，那就需要来自内部的情报。他要争取希尔·李，他要利用希尔·李，这件事的重要性甚至高过巫妖大师的委托。

巫妖大师随后详细讲述了它和希尔·李都说过什么，以及这次要带回来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庄续腾将这些都记在心里，去高峰城之前做详细计划的时候，肯定要认真分析一番。很可惜，没能讨到让道哥加快提升影从能量的方法，但知道了要更加谨慎对待身体负担这件事，也算是一个收获。

巫妖大师是个知识的宝库，只是宝库太大了，绝不可能一股脑全都教给庄续腾——而且巫妖大师也没有那个义务。一直以来，庄续腾只是把巫妖大师当成一个智者，勉强是个老师，完全没有将它当做师父的念头。尽管他也很清楚，拜师绝对会有极大收获，可他总是觉得别扭。反过来巫妖大师也一样，从不以师父自居，只把庄续腾当成一个后辈，训斥或者教导全凭心情，绝不沾染责任义务。

在听说庄续腾练成了浮空术，还用超缓存武技将超算武技提高到七闪的时候，它一边训斥一边鼓励。训斥的，当然是愚蠢的浮空术：想要飞起来，亡灵法术中有的是办法，怨灵仆役本身就能做到。鼓励的，自然是庄续腾用好了超缓存武技：终于理解了它的高深用意，以后要更相信它的高瞻远瞩。

能在空中突兀变向的武技挺厉害，对手想要招架会感觉相当棘手，但它在巫妖大师的排行里只能算是中等。“我的世界里有许多飞行生物，一部分具有智慧的家伙都会突兀变向。它们在空中那样做，就像是你在地面上左右横跳似的，并不出奇。”

呃，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论起快速机动变换，天空主场和地面主场都是一样道理，难得不过是一方去另一方主场这样做。不过，巫妖大师这种先贬低再给点甜头的做法，让庄续腾总感觉有点渣。他认为：直接好好说不行吗，非得先让你难受，然后习惯并接受这种难受？

“我夸过超算武技，它加快反应速度，提升应变能力，还有那种控制并重建条件反射的想法、做法，都很厉害。你完全可以类比一下，空中主场的生物能不能有超算武技，而你能不能让浮空术如同你在地面使用超算武技那样运转？”

庄续腾点点头，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要借用对手的动作来使用浮空术，把应对过程与浮空变换结合到一起。只是怨灵仆役的力量还是不够，只有技术没有力量，那便是花架子。”

巫妖大师用力点头：“嗯哪，这就对了！更加努力练习吧，小子。你的奇思妙想很多，也很好，但只有基础能力提高之后，它们才有用。你现在不缺技术，缺的是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