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瓣嫣红,明艳无比。
车外,竹叶声沙沙簌簌。
车内,傅辞翊只觉自己夙来沉稳的心跳过了速。
分明已经贴合好了下颌处的面皮,鬼使神差地,他的大拇指指腹还是摁上了她的下巴。
如此一按,惹得她的唇瓣微张。
愈发娇艳欲滴。
见他细细端详着她的脸好一会,颜芙凝小嘴轻抿,心底不免担心人皮面具不适合她的脸,遂问:“怎么了?贴不好是不是?”
傅辞翊看着已然贴合服帖的脸,喉结微滚:“就是面皮与嘴唇的边缘尚未贴合好,此处容易教人发现破绽,你介意我上手轻轻按一按么?”
颜芙凝自己伸手按了按唇边:“这样好了么?”
“没好。”
“那麻烦你了。”她微仰小脸。
男子轻轻按上她的唇瓣,分明已经贴合熨帖的边缘,他愣是小心翼翼地按了一圈。
“好了。”
他起身,将手负在了背后,无意识地摩挲着。
颜芙凝摸了摸自己的新面孔,觉着自个眼皮有些耷拉着,跟着起身问他:“我好看吗?”
“又不是去相亲,要那么好看作甚?越是普通越不会惹人怀疑。”
男子说罢,出了车厢。
颜芙凝跟了出去,喃喃道:“也是。”
傅江恭敬问:“公子,接下去如何?”
他们分明换了副模样,傅江一丝惊讶都无,可见习以为常。颜芙凝心底腹诽,某人大抵时常易容干坏事。
傅辞翊淡声:“你驾车去旁的地,一个时辰后,来接我们便可。”
车子停在村落外头,容易惹人起疑。
“是,公子。”傅江挥了马鞭。
傅辞翊则带着颜芙凝进了村庄。
因是山脚,村庄内的农家小院错落有致。
虽说是村子,但里头小道干净整洁,院子里晾晒着的衣裳皆板板正正。
颜芙凝心里咯噔一下,显然有一定的严格秩序。
更让她紧张的是村子里多老幼妇孺,走了半刻钟,几乎没见到一个成年男子。
有此可见,此地不是普通的村落。
傅辞翊低声问她:“信了吗?”
“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颜芙凝虽说开始相信,但素来知道他心思深,遂又道,“我想见到确切证据。”
见到有陌生人进村,村民们显然很警觉。
立时有老者出来:“两位哪里人?来我们这作甚?”
老者走路生风,一双眼睛甚是警觉,与平日里见到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完全不同。
傅辞翊开口:“我与舍弟经过此地,天热口渴,想要讨碗水喝。”
颜芙凝不会改变声音,生怕说话被人发现是个女子,遂点了点头。
“喝水可以。”老者同意。
他领着他们去到自家院子,虽说日头晒,就是不请人进屋,只指着自家的水井:“喝井水罢,井水解渴。”
傅辞翊道:“多谢。”
老者再次警惕地看了眼前的兄弟俩一眼,这才弯腰打井水。
傅辞翊拿出水壶,灌了井水,而后一仰头豪爽地喝了好几口。
喝罢,抹了把嘴,将水壶递给了颜芙凝。
颜芙凝唇角一抖,他这是要她喝他喝过的?
此刻她是个男子。
<div class="contentadv"> 行事得豪爽些,得像某人一样,一仰头就将水往嘴里灌。可是,想到像他那样喝,胸襟处会湿掉。
只好接过水壶,规规矩矩地对着壶嘴喝了几口。
老者见兄弟俩性格截然不同,笑了:“当哥哥的豪气些,当弟弟的怎么这般文气?”
傅辞翊解释:“让老人家见笑了,我弟弟热得有些晕,这才如此。”
颜芙凝从他手里接过壶盖,轻轻拧上了。
这么一拧,不经意瞥向水井。
因适才打过井水,此刻井水水面仍在晃悠,但不妨碍她看到自己此刻的脸。
她说怎么眼皮一直耷拉着?
敢情疯批给她的人皮面具就是个耷拉的三角眼,丑得很。
他自个的人皮面具好歹是个普通模样的男子,轮到她,便是此般容貌,真是可气。
老者见少年一直不说话,随口问了句:“真热晕了?”
颜芙凝点了点头,伸手抹了一把脖颈,上头全是汗。
本就天热,再加上她胸部裹着好几层绸缎,便更热了。绸缎颤得又紧,她有些透不过气。
老者这才放松警惕,对院子外头候着的村民们挥了挥手。
村民们这才离开。
“两位屋里坐会,等会再赶路罢。”老者抬手。
“多谢老人家。”傅辞翊再度道谢。
两人跟着老者进了屋。
颜芙凝环视一周,屋内摆设井然有序,墙角竖着不少农具。
回想自己曾住过的宝庄村,村民家里也喜欢将农具放在墙角,却仅是堆一起。
而眼前不同。
农具金属部分锃亮,不仅如此,一把把地放着,颇有兵器陈列之感。
傅辞翊拿出颗碎银子:“老人家,我们能在你这吃餐饭么?”
“家里做的饭,只够我们一家人吃。你们若真的饿,吃点西瓜,正好也解渴。”
“也好。”傅辞翊将银子给了老者。
老者摆手:“吃点西瓜算不得什么,盘缠就好生留着路上使。”
“多谢。”傅辞翊收回了碎银。
老者便去了里间。
颜芙凝探头瞧了一眼,里间地上角落堆着不少西瓜,遂走过去,压着嗓子说了一个字:“多。”
老者笑了:“几文钱一斤,便宜。”说罢抱起一只大西瓜,拍了拍,“好瓜,就这只了。”
颜芙凝瞧见西瓜堆后有个木架子,木架子用黑布罩着,被老者踩到地上拖着的黑布,架子露出一角,里头竟然搁的是兵器。
傅辞翊亦瞧见,开口问:“老人家是习武之人?”
老者摆手:“捡来的。”
“可否让我看看?”傅辞翊问。
老者的警惕性又起来。
傅辞翊连忙解释:“实不相瞒,我幼年习武,家里穷买不起好刀剑。弟弟也想习武,但他口吃,脑袋又不怎么灵光,就没机会。”
话听到这里,颜芙凝暗骂,你才口吃,你全家都口吃。
竟然还说她脑袋不灵光。
约莫在说傅北墨?
傅辞翊不理会颜芙凝含怒的眼神,继续与老者道:“我与弟弟就想摸一摸这些兵器。”
“摸罢摸罢。”
老者出屋,用井水洗了西瓜。
眼眸瞥一眼屋内,迅速拿出丝瓜架子上藏在竹筒里的一把西瓜刀,目露凛冽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