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小莫离开客栈后去了萧府，但是他没有进去，而是站在萧府的大门外，远远地看着。他看见院子里娇娇姨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两人正在玩着游戏。他从旁人那里听说，数年前曾来了一个女子，这个萧府的萧老爷跟她打了一架，然后受了重伤，不久就身亡了，而那女子则从萧府带走了一把剑，一把兽骨制成的怪剑。

离开萧府后他又去了明府，他见到明老爷和明夫人牵着彼此的手从府中出来，两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与梦中死在几年前不同，他们依然活着，而且看起来活得还很幸福，过得很滋润。

他又去了张府，在张府他见到了张君宝，张君宝已经还俗了，头上长出了长长的头，被他用银冠束在头顶。在他身上，亡小莫感受到了一股浑厚凝实的内力波动，看来他修炼九阳有成。

当亡小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身子忽然一震！

因为他看见了一个令他心神为之不稳的人，一个他此刻想见又不想见的人，她是——明道红！

明道红是从张府内出来的，她着一身妇人装，髻高高挽起，没有梦中那个可爱活泼的样子，而是多出了几分成熟高贵，看到明道红，张君宝对她唤道：

“二娘！”

明道红冲他微微一笑，张嘴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离开了，至于她具体说了什么话，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的亡小莫没有听清，因为他的脑海里仍在一遍遍回荡着张君宝说的那声——二娘！

他感觉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看着明道红走向街道的尽头，亡小莫犹豫了一下，最后跟了上去。

他看见明道红走进了一个坊市，进了一家布庄，她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拿着一卷布匹出来了。后来她又进了一个饰店，挑了一个好看的珠花。她还在街边看相的摊铺前跟相术师聊了会儿天，然后让相术师给她看相，在相术师的见证下，她又拿出一对挂杯为自己打了卦。

最后她出了城，去了城外的一个寺庙里，在寺庙里诚心拜佛、求签。亡小莫就站在她的旁边，同样点了三炷香，拜了三拜后插进了香炉里。

啪的一声，明道红签筒里掉出一根上上签，她很高兴，将那支上上签收了起来。

“姑娘恭喜了！”亡小莫终于忍不住了，在旁搭话道。

明道红扭过头来看向他，见说话之人是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公子，但是鬓角的丝却染上了霜华，双眼中带着令人难以理解的沧桑。

她微微一笑：“公子也是来求签吗？”

“是啊！”亡小莫轻轻点了点头，说：“我想向佛祖问问自己的过去跟未来。”

“过去跟未来？”明道红诧异了一下，然后微笑着问：“公子为什么只问过去跟未来，而不问自己的现在呢？”

亡小莫凝视着她的眸子，认真地说道：“过去已经生了，我想问问佛祖，我的过去它为什么是那样的，未来还没有开始，我想问问佛祖，我的未来它会是怎样的，至于现在……”

亡小莫轻轻笑了，他说道：“我的现在正在问佛祖，我的过去跟未来是怎样的。”

“你的签是什么？”明道红向他问道。

“我的签还没有求。”亡小莫回答她。

“那你是想等一等再求吗？”

“等一等我也不会求。”

“为什么？”明道红不解。

“因为我的心会告诉我。”

明道红陷入了沉思，她拿着自己的上上签没有再说话。

“姑娘为什么来这里求签呢？”亡小莫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想知道自己的未来会不会幸福。”明道红回过神来，看了看亡小莫，然后回答。

“那姑娘现在幸福吗？”亡小莫问。

“现在……”明道红想了想，然后说：“我爹娘说我很幸福，但是我却没有感觉到他们说的这个幸福，我也不知道我幸不幸福。”

“那姑娘痛苦吗？”亡小莫又问。

“痛苦……”明道红摇了摇头，说：“没有！”

“姑娘能陪我走走吗？”

“这……”明道红迟疑了一下，她本想拒绝这个要求，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却告诉她，答应眼前这个男子的要求。

最后她咬了咬唇，还是答应了下来：“好吧！不过我只能陪你在寺院里走走，一会儿我就要回去了。”

“多谢姑娘！”亡小莫笑了笑，谢道。

两人走出大殿，来到寺庙的院子里，院子中央种着一株巨大的银杏树，此时正值春季，莺飞草长的时节，树上的叶子一簇一簇的挂着，看起来还有些没有长开的样子。

在银杏树的周围围着一圈栅栏，栅栏里面丢着许多钱币，许愿符，还有一把把锈上了赤黄斑纹的挂锁。

“公子看起来不像临安人，不知是何方人士？”两人走得有些沉默，明道红于是问起了他的出生。

“姑娘好眼力，在下此前一直住在大理境内的无忧谷，前不久刚来的临安。”

“大理？”明道红想了想，然后说：“那里不是早就落入了蒙古人手中吗？公子难道是……”

说着她抬起头看向亡小莫。

“姑娘误会了，”亡小莫向她摆了摆手，解释道：“在下本出生在这临安城，因父母都是江湖人士，他们在我年纪尚小之时生出隐居之心，于是在十多年前就带着我一直居住在与世隔绝的无忧谷中。”

“原来是这样！”明道红点点头，说：“不知公子家住临安什么地方？说不得我们还是幼时玩伴呢！”

亡小莫轻轻一笑，说：“这个姑娘可能要失望了，在下以前家住临安东城的萧府，幼时的玩伴也只有在下的姐姐……”

说到这里他眼中神光忽然黯淡下来。

明道红瞧见了他神色的变化，于是问：“你怎么了？”

亡小莫强笑着摆摆手，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让人伤心的事而已。”

“伤心事？”明道红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着，然后问：“公子鬓角的白便是因为这伤心事而来的吗？”

“嗯。”亡小莫点点头，但是却没有再说话。

他不再说话的原因有很多，不仅是因为想到了自己亡故的姐姐。

他在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留在无忧谷苦修，而是像梦中的那样出来行走，在适时的时机遇见适时的人，那自己会不会和道红……

可是那时的自己沉浸在仇恨和痛苦之中，一心只为早日达到绝顶之境，直到今日猛然看见明道红的那一瞬，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永远的失去了。

见他没有了谈兴，明道红看了看天色，于是对他说：“公子，我该回去了。”

“嗯，再见！”亡小莫嘴上说道，然而他心里却说的是再也不见。

失去的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至少他知道她过得很好，就像她曾告诉他的那样，嫁给姓张的人，她一家才会平安！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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