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虽然算不上供不应求,客也不少。忙的时候,安贫砍柴做饭,幼薇迎客算账,陆鸣端菜洗涮。闲时无事,安贫提壶茶水,去街口和一帮老头儿闲聊,算得上真正无忧无虑的生活。
幼薇每天和杨纪堂聊天,从邻家姑娘到儿时趣事,哪天来了好玩的客人,爷爷何时骂过她,小院尽是欢乐的笑声。
只是杨纪堂客居于此,不敢胡乱说话,安静的听幼薇嬉笑怒骂,倒也觉得安心。
住了十几日,杨纪堂试着扶着墙壁,在院内慢慢移动。
安贫停下劈柴的斧头,“能走动了?恢复挺快的。”
幼薇正在水井边洗碗,拿围裙擦了擦手,走来架住杨纪堂,“纪堂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杨纪堂道:“在屋里太闷了,出来走走。”
幼薇扶着杨纪堂在院里的木凳上坐下,说道:“我刷完碗,扶着你出去走走?”
杨纪堂道:“不用麻烦的,我在这坐会儿就好,呵呵,不过,每天在床上躺着确实有些无聊,要不然,等会你去店里忙活,我在那看着?”
幼薇笑道:“好,店里热闹,在那坐累了,咱们就回屋躺着。”
后院与酒楼正厅隔着小门,幼薇扶着杨纪堂进了前厅,在帐桌里面坐下。
小店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了客人,“那姑娘,我要棒棒鸡儿,抓紧儿些,”“来儿喽,客官莫慌,”拉着长长的秧,幼薇小碎步走了过去。小小的年纪,干起活来却利索得紧。
夜色深了,小店坐满了人,这边划拳喝酒,那边聊天调笑,好不热闹。
一张桌上,四人已经喝了十几碗,一个红脸的刚干完一碗,抹了嘴,大声道:“这南方人的酒,没劲,跟人一样,再喝十几碗也不倒,哈哈,”三人连声附和,引了一旁好几桌白眼瞥过,却也不敢言语。
隔着几张桌子,羽带冠巾、富家少爷模样的人,抿着酒杯,自斟自饮,对着幼薇笑着说:“店儿老板,你这酒,不错,格老子的,土老帽不会喝。”
幼薇刚刚回头,还来不及搭话,那边红脸汉子猛灌一口,大声道:“这蜀地的女娃子长得水灵灵的,汉子嘛……也跟女的一样,哈哈哈,我看,是兔儿爷,哈哈。”
富家子弟面色潮红,忍住脾气,朝着幼薇道:“老妹儿,北方的汉子,我看是憨子喽,看咱们剑门关,姜维神像竖着呢,有勇有谋,还是咱们蜀中的人物风采俊秀。”
红脸汉子怒气冲冲,站起身,一脚踩在板凳上,指着他,喝道:“有勇有谋还用看别人,咱们易嫁轩易将军,带着五十兵马破几万敌军,抓了匪首,护我百姓安康。”
幼薇见两边囔囔,站在大约居中的走道说道:“姜维是蜀中的大将,易嫁轩也是咱们的英豪,和你们一样,都是好汉。”
众人心中称赞,好灵巧的女子,杨纪堂见幼薇一个小姑娘,一点也不紧张,很明白事理的样子,又是担心又是好笑。陆鸣跟在幼薇身后,呜呜嗷嗷喊着,想来是在说,“你们别吵,不能吵架!”
那红脸汉子脸色稍霁,说道:“你小姑娘家家,懂得倒是不少,蜀中女子就是比男人强。”富家少爷摇头晃脑道:“蜀中连女子都是顶呱呱,比你个龟儿子强多喽。”
红脸汉子腾地站起,大步走来,“你说谁龟儿子。”
富家子弟站起踢开身后的桌子,“说你怎么了。”
幼薇站在中间,着急道,“都回去坐吧,回去坐,我再给你们上好酒,咱们酒上论英雄。”
两人逞强,都不退让。红脸汉子一桌另三人也聚了过来,喊道,“怎么着,小白脸儿,要打架啊。”陆鸣伸手隔在中间,“啊啊”喊着,推阻他们别再惹事。
杨纪堂怕他们殃及幼薇,扶着桌子挪动过来。
红脸汉子本来已经喝多,酒壮怂人胆,又有朋友助阵,大跨步走过来,喊道:“你他妈的再敢说我,”朝富家少年一脚前蹬,富家少年连忙往旁边躲去,幼薇转身要护,汉子收脚不及,冲幼薇而去。
杨纪堂费尽力气甩出一手,将汉子正蹬挡住,又忍住疼痛,抬肘将其打倒,只是自己也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红脸汉子缓过神来,见杨纪堂躺在地上,握拳咬牙,嘴里发着“嘶嘶”的痛苦喘息声。
幼薇连忙伏下身子,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架起杨纪堂,“不要命了,你不能动弹的。”
陆鸣一把推开要上前的三人,同幼薇扶起杨纪堂坐下。幼薇又轻声道:“纪堂哥哥,你还疼么?”杨纪堂挤出笑容道:“没事的,不疼。”
富家子弟呼喊,“那憨子,你要打死人了,”红脸汉子又惊又怕,脸色更红,说道:“我,我没打他,是…是他打我,你再乱说看我不揍你,”眼看着又要打起来。
幼薇快步迈出,左右两手,指分兰花,划过二人胸前玉堂、檀中、中庭三穴,不见使力,二人连退三四米,带翻了两张饭桌,幼薇跟上,又要打去,杨纪堂忍痛道:“薇薇…别,别打架,我…无碍的。”
幼薇眼泪汪汪的看了杨纪堂,指着二人说道,“滚滚,以后别来了。”
红脸汉子站在门口,“我,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像是怕被赖着一般,一众四人大步跑出去。
富家少年却不以为意,躬身一礼,笑道:“姑娘,在下李仪,非礼义廉耻的礼仪,而是木子李,仪态万千的仪,今日是去…”
幼薇不耐道:“我知道你没礼仪,别再说了,你也走吧。”
李仪讪讪道:“令兄身体有恙,在下略懂岐黄,我为他把脉吧。”
杨纪堂烦他搅了雨诚酒楼的生意,加之身体疼痛,说道:“李兄,不劳烦,您请,请走好,不送了。”
李仪向杨纪堂作揖称是,眼睛却一直没离开幼薇,见幼薇也没有理他,摇头笑笑,出了酒楼。
酒楼闹了这么一出,客人也纷纷要走,杨纪堂道:“薇薇,去忙吧,我坐会儿就好了”,安贫才从厨房出来,惊道:“哎呀呀,这是怎么了,跑这来打架了?咱小店可经不起折腾,你看看这桌子,这椅子,都坏了。”
幼薇白了他一眼,说道:“别贫没用的,纪堂哥哥被他们打伤了,你快看看。”
安贫嘟嘟囔囔,“也不知道报官,让他们赔钱,这点家底早晚败光,”走过去,给杨纪堂身上按了几处,杨纪堂如暖风吹过,疼痛少了许多。见他脸色好了些,安贫道:“只是摔着了,不打紧,歇歇就好了。”
客人已经走光,饭馆也大略收拾完了,杨纪堂笑道:“真想不到薇薇武艺这么好,把那几个人都打跑了。”
安贫擦着桌子,“想当年,我也是练过几年庄稼把式,十里八乡的都打不过我,薇薇也是跟我学了几手,哈哈。”
幼薇白眼道:“别听他显摆,刚才人家打架的时候也没见他过来。”
安贫笑道:“他们打不起来,刚才那衣冠楚楚的小子,精着呢。”
杨纪堂略加沉思,点头道,“是啊,刚才李仪把身后的桌子踢开,就是准备要跑了,他还刻意说我被人打死了,那几个人自顾不暇,又怎么会再找他的麻烦,好狡猾的人。”
看着酒楼里的客人全部走了,安贫严肃道:“薇薇,爷爷说过多少遍了,你再也不许和别人动功夫,你怎么就记不住!”
幼薇扶起杨纪堂,对安贫说道:“你看到他们要打纪堂哥哥,也不来帮忙,纪堂哥哥,咱们回屋,不理这个坏人。”
杨纪堂搭着幼薇,颤巍巍站起来,并不觉得那么疼了,叹道:“安爷爷,你刚才给我揉了几下,舒服多了。”
安贫脸色稍安,“还是纪堂有眼光,论医术,还真是没几个比我好的。”
幼薇笑道:“还吹呢,我都看到牛儿飞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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