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丫鬟晚香端着一杯清茶缓缓走来,柔声道:“公子上课辛苦了,喝杯茶提提神!”
莫非微微一笑,接过香气馥郁且泛着红褐色的茶水,抿了一口后叹道:“真香啊!”
晚香点了点头:“那当然了,这是上等的祁红哩!”
莫非闻言则双眉一挑凑过头去,在晚香的脸前深深嗅了一下:“我指的可是你哦…没想到我家晚香丫头,不单是晚上香,连白天也这么香!”
“无耻!”一旁的梨花忽然冷哼一声。
莫非已经习惯了被梨花骂作无耻,所以也并不怎么恼怒,但晚香脸上却是倏忽一红,小声道:“公子,你又取笑人家——不理你了。”接着转身朝李宝玉欠身一礼:“先生,我家夫人说马上就要开饭了,请你们过去用膳呢。”说完又朝莫非扮了个鬼脸后,这才笑嘻嘻的离去。
朱芒一直望着晚香的背影,直至渐渐消失,最后喃喃自语道:“这姑娘,我喜欢…”
随后,李宝玉终于起身宣布了下课。莫非听后大喜,转身就要逃之夭夭,却又被他连忙叫住。
“小非呀,先别急着走,还要布置一下功课哩!”
“啊——这个就没必要了吧?”莫非郁闷道。
“这怎么行?古人曰:学而时时习之,不亦悦悦乎?所以功课还是必须要做的!嗯,你下午就把老夫所讲的知识重新抄写一遍吧!”李宝玉顿了顿,抬头看了表情不悦的莫非一眼后,继续说道:“小非呀!你只是上午上上课,下午做做功课,温习一下,仅此而已...难道还不觉得宝爷我已经很仁慈了吗?”
莫非沉吟着走到李宝玉的面前,小声道:“宝爷,小非觉得你应该还可以更仁慈一点!”
李宝玉若有所思:“怎么说?”
莫非附耳过去:“听说青城的花满楼不错,要不我请宝爷过去喝喝花酒,再然后找几个姑娘畅谈一下人生与理想?”
李宝玉双目一亮,右手托腮道:“这个可以有!”
莫非眨了眨眼睛:“那下午要做的功课,就不可以有了!”
李宝玉假装有些难为情道:“功课免是免不了的,因为你父母说过会抽空突击检查的!不过嘛——”李宝玉干咳一声,向着朱芒望去。
朱芒心下一惊,脱口而出道:“宝爷,你是知道我的,我的字能见人?”
李宝玉心想也是,随即满面春风的走到梨花面前,亲切道:“小梨子,飘香楼的酱香猪蹄,你还想不想吃呀?”
梨花闻言大喜,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李宝玉呵呵一笑:“那小非下午的功课,就由你帮着抄写吧!”
“……李宝玉,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梨花就知道爷爷没安什么好心,于是跳了起来,指着李宝玉的鼻子怒道。
“但酱香猪蹄可没坏呦,那滋味真是……所以你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李宝玉捋须,淡淡说道。
梨花一听见猪蹄俩字,不停的咽着口水,表情一阵挣扎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道:“我要三个!!!”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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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午饭后,莫非让李宝玉先在清凉阁稍等一下,自己则径直来到了父亲的书房,开口便直奔主题,谈起了昨夜关于银子的事情。
莫名很是潇洒的拿出四锭银子,推到了莫非的身前:“每锭十两,总共四十两银子,拿好不送!”
莫非先是一怔,旋即伸出了四个手指头在父亲面前晃了晃,笑了笑:“父亲等人!不是——说好的四百两嘛?”
莫名听后一阵错愕:“什么四百两?非儿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莫非摇了摇头,断然否决:“这怎么可能搞错!!昨夜晚宴上,您可是先伸出一根手指,表示愿意出一百两封口费,孩儿则向您要了五百两,最后讨价到四百两成交。”
莫名忽然哈哈大笑:“完全错了!事实经过是这样地——父亲那一根手指,明明是说出十两银子的意思。但你随后又伸出五指,感情是说十两有点多,只要五两银子就行。父亲心下一想,不能太让你吹亏呀,所以伸出三根手指,表示愿意加到三十两。你后来似乎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我们父子俩最后终于就四十两银子,达成一致协议。”
“…”莫非张大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才愤愤道:“父亲,你这么耍赖——是不是有点太无耻了?”
莫名也不生气,微眯着双眼:“你无耻的样子,也很有父亲的神韵哩!”
“我竟无言以对…”莫非气愤的抓起桌上的四锭银子,转身就要离开,却听身后传来父亲的声音。
“非儿!库房的钥匙放在你母亲那里,银子里面多得是,但是要不要得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
竹园中,谢青正在卧室之内纳鞋。
莫非走进去,微笑着对着床边的母亲恭敬行礼:“娘亲,您在忙些什么!”
谢青会心一笑,放下手中的针线,拿起一双崭新的鞋子,拉着莫非就坐,柔声道:“非儿来的真巧,娘亲刚给你纳好了新鞋,你来试一试大小合适否。”
莫非遵命的穿上了新鞋,并来回走了走,须臾夸赞道:“舒服极了,娘亲的手艺就是好。”
“瞧你小嘴甜的!说吧,来找娘亲什么事?”谢青笑了笑说道。
“娘亲,孩儿等会儿要下山,可是呢……”
“不会是要钱吧?”谢青看着莫非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问道。
莫非沉默的点了点头。
由于,莫非前日第一次下山后发生的事情,张虎只是择细禀告了莫名,所以谢青并不十分清楚。
现在一听是来要钱的,谢青旋即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并睁大眼睛望着莫非道:“可是前天你下山时,给了你一百两!一百两…已经全部花完了?”
“其实不是花完,只是被人骗了去,那天我与虎叔下山之后,遇到……”莫非自然没有必要再说出被李宝玉欺骗的事情,只是随意的另扯了一个谎,便将母亲轻轻松松的骗了。
谢青沉吟片刻,站了起来,表情稍微有些严肃的说:“非儿,库房里确实有钱,可是这些钱都是封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是不能动的。你父亲也曾明文规定过,只有几种情况下才可动用,比如每月月底青龙关数万将士军饷的发放;以及每逢天灾的时候,赈灾流民之用;还有就是——每当为了保家卫国,在战场上有英勇的将士陨落时,用作遗留家属的抚恤金……我们还要把那些英雄的孩子抚养成人,这也是你父亲作为他们的统帅,所必须履行的责任……非儿,你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真正男子汉,所以你不能与那些富家子弟一样挥金如土!”
莫非听后,顿时满脸羞愧,低头道:“娘亲,孩儿错了!”
谢青轻轻地拍了拍莫非的肩膀:“非儿,娘亲并不是教训你,毕竟谁都有过年轻气盛的时候。娘亲只是希望你年华大好之际,不要走入了迷途。”
“娘亲,孩儿不会的,您放心!”莫非扶着谢青坐下,目光很是坚定的保证道。
“娘亲自然信得过你。”谢青笑了笑。
“那——孩儿就告辞了。”莫非起身就要告退。
谢青却忽然叫住了莫非道:“等下!”接着从床铺下面拿出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拿着吧!”
“娘亲,我不好意——”
“这是娘亲的私房钱,不是库房中的,收下吧。还有——娘亲方才的话没有说完,其实还有一种情况下,库房的钱可以动用,那就是——当你需要用钱的时候。”
“嗯?”莫非有些惊奇。
“你没有听错!但是却有一个前提,那些钱不能拿去胡作非为,而是用于正途,用于做大事,做善事等等。果真如此的话,只要非儿你开口,你父亲与我一定有求必应。”
莫非听完,许久没有说话,心中早已感动的一塌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