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今才开春没多久,但夜晚时分,周围的草地里总会有不知名的小虫在鸣叫,这种虫鸣声李鸿飞或许不会在意,但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王国兴,却是很快便察觉。
原本在官道上,还能听到虫鸣声,可这才刚进入村口,他便发现连虫鸣声都消失了,这种情况很显然不是虫子睡着了,而是有人在此埋伏,而且还是刚埋伏没多久,将虫子惊扰,令其不敢发出叫声了。
就在李鸿飞刚想询问为何要撤退之时,村庄中忽然亮起了大量火把,与此同时一阵阵喊杀声此起彼伏,很显然李鸿飞等人中了埋伏。
随着火光照亮整个村庄,几十名身着明军军服的士兵快速冲出,其中一人跨马而来,虽看不清容貌,但此人身材高大,颇为壮硕,一看就是力量型选手。
“糟糕,难道是之前逃走的溃兵?”王国兴惊疑道。
从安定门逃走的,与其说是溃兵,倒不如说是土匪败类,毕竟那里之前并未被李自成攻打,那些士兵属于不战而逃,甚至逃走之前还干出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估计此刻就算说出众人的身份,对方也会毫不犹豫杀人灭口,毕竟他们在明军将领眼中,已经算是犯了死罪之人,这些人现如今就等于是一群疯子,若是己方人数过多,兴许还能镇压收编,可现在包括陈圆圆这个女人,也不过十人,如何与对方抗衡。
然而老天爷似乎总爱开玩笑,就在王国兴准备拼死抵抗,杀身成仁之际,事情却出现了戏剧般的逆转。
“吾乃戚家军郭胜,闯贼还不束手就擒!”从对面那伙“溃军”之中冲出的骑马之人,自报姓名道。
“不可能!戚少保(戚继光)已卒(专用于指高级官员的死)五十于载,如今怎么可能还有戚家军?”王国兴满脸难以置信。
“这位兄弟别误会,我们不是闯贼,我们是刚刚从安定门突围出来的锦衣卫。王指挥使,还不将你外面的死人衣服脱掉,亮明锦衣卫的身份!”李鸿飞一边大声解释,一边示意王国兴赶紧证明身份。
李鸿飞才不管对方是不是戚家军,只要对方不是李自成的部队就好说。
几人之前为了蒙混过关,都是身穿敌军衣甲,之后又是一路狂奔,早已忘记了这茬,如今才会被对方误会成闯军,既然是误会,李鸿飞当然要解释,并让王国兴证明身份。
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只报出了锦衣卫的身份,并未提及朱由检,同时还说自己一行人是逃出来的,就算对方真是之前的溃兵,应该也不会为难同样是“逃兵”的李鸿飞等人。
“吁.........”
听闻是锦衣卫,郭胜赶紧猛拉马缰,战马人立而起,总算是停在王国兴前方五米处。
不过郭胜也不傻,担心对方有诈,他并未下马,而是持刀戒备,同时让身后手持火器的明军,上前围住李鸿飞等人。
最重要的是这些士兵的站位十分讲究,每十二人为一组,四人下蹲持枪,四人站立持枪,另外四人据枪站在最后面,前后共分为三排。
这种阵势李鸿飞一看就明白,那是为了更好地发挥火器的威力,也就是一战之前,欧洲火枪兵使用的排枪阵法,一旦开战,最前方蹲着的士兵便会最先开枪,随后散开装填弹药,第二排的士兵则下蹲进行补充射击,等三排依次射击完毕,最先开枪的那批士兵,又能再次进行发射了。
如此操作,刚好能让火器持续压制敌人,给予敌人连续不断的杀伤。
幸亏李鸿飞这边人数并不多,郭胜才会给他们一个辩解的机会,否则才不管你是不是锦衣卫,只要穿着闯军战甲,那就是敌人。
既然被对方包围,又听到李鸿飞亮明身份的吩咐,王国兴也顾不上考虑戚家军的事情,而是赶紧吩咐几名手下脱掉外面的盔甲,露出飞鱼服与绣春刀。
随后王国兴更是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递给郭胜:“我乃锦衣卫都指挥使王国兴,这是我的令牌。”
“都指挥使?一会儿闯贼衣服,一会儿锦衣卫官服,一看就是细作,谁知道你身份是真是假!”郭胜道。
他虽然没有动手,却还是没有相信。
“京城已被闯贼占领,没有闯贼的军服,我们很难混出城,只是这一路上走得太急,所以忘了脱掉贼兵衣服了。”李鸿飞赶紧解释道。
“你又是谁,怎么不脱掉贼兵衣服?”显然郭胜对这最先开口之人更感兴趣。
在他看来,王国兴似乎更像保镖之类的。
“我是谁不重要,我们几个不过是出城之前太过匆忙,所以没来得及换衣袍,贼兵衣甲只能将就。”李鸿飞指着朱由检跟王承恩,向对方解释道。
除了李鸿飞,朱由检跟太监王承恩,都没有脱掉外面的战甲。
郭胜仔细凝视,发现对方衣甲确实不合身,显然应该是临时套上去的,直到此时,他才相信对方不是闯军。
就在郭胜打算继续询问之时,这伙明军后方再次走出一人,甚至都不跟郭胜打招呼,直接开口道:“这么看来,安定门方向的爆炸,就是你们弄的?你们是逃兵?城里战况究竟如何了?”
说话的声音比较尖细,不是太监就是女人,不过依李鸿飞的判断,太监可能性居多,毕竟明朝军队,大多由太监监军,而敢无视将领,直接开口的,基本都是比将领权力更大的监军了。
“溃兵?呸!劳资最恨的就是溃兵,与敌厮杀不行,祸害百姓倒是一把好手。”郭胜听闻李鸿飞等人是溃兵,当即就忍不住开骂了。
“我们可不是溃兵,之所以突围出城,是为了护送重要人物的家眷,好让其与闯贼作战之时,没有后顾之忧。”李鸿飞指了指身旁的陈圆圆道。
还别说,这小妞就是好用,在闯军面前可以拿来当挡箭牌,在明军面前同样可以用来当挡箭牌。
至于陈圆圆此时心里是否在骂娘,李鸿飞才懒得关心。
“你们不是从京师撤出来的?还有你刚刚说的戚家军是怎么回事?朝廷早就没了戚家军的编制,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胆敢打着戚少保的旗号成军?”王国兴反问道。
如今他算是听明白了,对方这支军队,因该不是从城内溃败的逃兵,极有可能是前来勤王的军队,只是这领军将领有些狂妄,竟然敢自称戚家军。
“戚家军怎么了?我太爷爷确实逝世了五十六年之久,但戚家人没有死绝,戚家军魂还在,戚家军法还在,戚家军的鸳鸯阵还在!”之前那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
经过一番辨认,李鸿飞如今敢确定,眼前说话之人,绝对不是太监。
李鸿飞分辨性别,第一观察的自然是胸,眼前之人即使身披战甲,却依然阻挡不住胸前的坚挺,太监可不是人妖,男人有的太监没有,而女人有的,太监同样也没有。
“鸳鸯阵?这就是传说中的鸳鸯阵?”李鸿飞总算是见识到了。
鸳鸯阵最初是戚继光用以清缴倭寇,对付倭寇火枪兵的战阵,原本没有这种三段式射击阵法,是之后戚继光总理蓟州军事,编练蓟州兵时,才将这三段射击阵法加入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