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榴弹第一次投入实战，取得了不菲的效果。

然而它始终是近距离防御性武器，清军有了防备之后，投掷手榴弹的士兵，遭受到清军弓箭手的重点照顾。

绝大多数投掷手榴弹的士兵，再取出手榴弹的第一时间，便被密集的箭雨压得抬不起头，甚至有几个倒霉蛋，已经拉动了导火索，却没来得及扔出去..........

“轰！”

手榴弹的爆炸声再次响起，除了前方清军阵营外，戚家军的战车营内，同样因为手榴弹没扔出去，而产生了误伤。

误炸不仅杀伤了己方士兵，更连带着殉爆了一架正在装填弹药的弗朗机炮，炮膛内的钢珠四射，瞬间清扫了周围一大片区域，令这片区域短时间内，失去了火力打击手段。

清军更是抓住机会，朝着这片区域大量涌入，想要趁机攻破战车营的防线。

“上刺刀，将敌人赶出去！”

“投弹手躲在战车后面投掷，千万别冒头！”

“火箭车齐射，阻断敌军增援部队！”

面对突发状况，前线指挥官赶紧下达补救命令。

以往的明军火器部队也很强大，而且每次出站的部队数量，甚至比敌军要多得多，可为何往往都不是敌军的对手呢？

这其中指挥官的战术思维是一个关键，每逢战斗发起，有些指挥官为了鼓舞士气，甚至还会沿用冷兵器时代的战法，带头冲锋。

火器对战可不是冷兵器对战，指挥官是整个部队的大脑，尤其是遇到突发状况时，最考验的便是指挥官的随机应变能力，若是指挥官不管不顾往前冲，火器部队的优势便不复存在。

纵观明朝历史，也仅有少数著名将领，能明白指挥官对火器部队的重要性。

好在如今这批明军，学习的都是极为先进的火器战术知识，临场应变能力还是不错的，一连串命令下达之后，战车营的骚乱总算平息。

当清军冲到近前，却又被战车阻挡，加上投弹手经过最初的误伤事件后，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所以清军虽然攻势凶猛，却始终无法突入阵中。

“大人，这支战车营装备的火器实在是太多了，发射起来连绵不断，将士们难以突破啊！”有清军将领说道。

他们以前面对的战车营，其中还有一半冷兵器部队，虽然有些难啃，但若是不计代价从一点突破，利用对方火力间隙，与之短兵相接后，依靠己方源源不断的增兵，总能将战车营拿下。

可现在遇到的这支战车营，全员都装备了火器，弗朗机打完，火箭继续逞凶，火箭发射完毕，鸟铳填补射击空缺，等鸟铳装填弹药之际，掌心雷（手榴弹）又填补火力空缺，哪怕真正冲到近前，还没越过战车，便被一群拿着长枪（刺刀）的士兵捅死。

等到这一波打下来，清军冲锋的部队也没剩下多少了，至于后续增援的部队，又得面临重新装填完毕的弗朗机，火箭车，鸟铳，的再次洗礼，周而复始之下，发起攻击的清军部队，就像是无限送死部队一般，一众将领丝毫看不到胜利的曙光。

就在博洛考虑要不要撤军，先将敌人后方援军消灭之时，先前负责架设火炮的军官，再次匆匆赶来：“启禀大人，火炮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发射！”

“好！命令，所有火炮状态实心弹，给我朝着敌人战车营开火！所有步军继续攻击，不能给敌军丝毫喘息的机会！”博洛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实心弹的距离能达到一千多米，明军如今使用的是开花弹，仅有五百米射程，多了一倍射程的情况下，清军能轻松打到明军战车营，而明军的炮弹却摸不到清军炮兵的边。

随着清军阵营处的炮声响起，清军的进攻变得越发疯狂起来。

“怎么回事！清军怎么也有火炮，难道将战船开到岸上来了不成？”明军将领被突如其来的炮火打击弄懵了。

虽然对方打出来的是实心弹，对人员的杀伤效果并不大，但对战车却是非常致命的，高速飞行的炮弹，往往稍微擦碰到战车，那这辆战车基本上就报废了。

清军第一轮齐射，打出了一百多发炮弹，瞬间便摧毁了二十多辆战车，若是再来几轮，战车营估计就被清军攻破了。

“清军好计策，居然将战船上的火炮拆卸下来了！看来这里不能久待，必须往后方突围，哪怕不能突出去，脱离火炮射程也是必要的。”戚志丰这会儿总算明白，清军为何给一个时辰的“考虑”时间了。

“可是我们后方的军队更多，想要冲出去很难啊！”有将领担心道。

根据战斗反馈，后方阻击的清军，至少有三万，属于敌军重点攻击区域。

“再难也得冲，否则留在这里迟早要完蛋，报废的炮车先别管了，给我集中所有火箭车以及大将军炮（车载红夷大炮），朝后方打开一道缺口。”戚志丰发布了突围命令。

红夷大炮威力巨大，但装填速度极慢，加上数量有限（只有八门）一直被戚志丰雪藏，如今刚好利用它，来打开缺口。

八门红夷大炮，四辆大型火箭车，再配合战车营突围方向的八十多门弗朗机炮，一次齐射，便在后方打出了一道一公里左右的薄弱地带。

戚志丰更是将本队的五千燧发枪手，一并调了过来，组成鸳鸯阵，朝着后方进行递进式射击，用以掩护战车营后撤。

“明军要逃了，大家随我冲锋！”有清军将领大声叫喊，试图鼓舞士气。

还别说，这效果挺不错的，除了战车营突围方向的清军，如今没人敢上前硬捍之外，其余三面的清军，再次加大了进攻频率。

紧接着清军第二轮的炮击再次响起。

由于战车营阵地面积宽广，清军的炮火只能够到战车营三分之一的位置，但这已经足够了，因为每毁掉一座炮车或者火箭车，战车营的火力便会弱上一分。

火力一旦减弱，对清军步兵的威胁，也就随之减弱，先前还只能冲到战车营前方五十米左右，如今两轮炮火过后，清军已经能突进战车营，与明军进行白刃战了。

随着清军大量涌入，战车营的后撤被迫中止，只能停下脚步继续防守。

“他娘的！既然鞑子不让我们走，那就给他点颜色看看，命令大将军炮给我朝着清军炮阵轰击，再调五十门弗朗机炮，装填实心弹，支援大将军炮！”

既然突围无望，那就必须先干掉对方的炮兵。

突围失败，戚志丰又抽走三分之一的火炮，与清军进行炮战，战车营的防御顿时弱了不少，要不是装备了足够的燧发枪，以及手榴弹这种近战大杀器，此时这支戚家军怕是已经陷入白刃战的困境了。

即便如此，战车营也有四分之一的区域，被清军黏住，无法发挥火力优势，此时清军人数优势总算得以发挥，前赴后继之下，戚家军损失越来越严重。

“将军，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这次突围虽然不成功，但也大半脱离了清军炮火射程，不如留下一部分断后，我们集中火力，继续突围。”有将领提议道。

他的意思很明显，放弃那四分之一的士兵，顺便让他们断后，剩下四分之三的火炮，便可集中使用，继续突围。

“可那些都是我的兄弟啊！”戚志丰知道这是目前最佳的办法，但他是主将，怎么能忍心这样做。

“将军，当断则断啊！”

“就是，我们如今还有一战之力，眼下最重要的，是与总兵大人汇合，兴许能反败为胜！”

一众将领纷纷劝解道。

“这样吧，本官随同战车营留下，组建新的防御阵型，掩护被清军缠住的兄弟撤退，燧发枪大队掩护受伤的兄弟继续突围，早些与总兵大人汇合，倘若有机会，再来救援我等。”戚志丰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若只留下一部分断后的部队，那这些人必死无疑，而且有战车营拖累，虽然火力足够，但受到移动速度限制，最终也不见得能冲破敌军防线，索性将战车营全体留下。

而戚家军突围方向的清军，已经被先前的火力齐射吓破了胆，安排燧发枪部队继续突围，配合手榴弹的爆发力，未必不能一搏。

“将军，你带领部队突围吧，我们留下来拖住敌人便可。”有将领觉得戚志丰身为主将，不能留在这里等死。

“别说了，我既是主将，这里就该听我的，服从命令，赶紧执行吧。”戚志丰拒绝道。

戚志丰这边眼看招架不住，已经准备突围了，而戚红英那边，却大占上风。

郑成功率领部队赶来，接替了戚家军的白刃战，令戚红英有时间组成鸳鸯阵。

鸳鸯阵成型，李率泰的部队更是节节败退，当熟悉的手榴弹爆炸声再次响起后，那五千之前遭受手榴弹洗礼的骁骑营官兵，终于顶不住，纷纷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然而清军这次可不是面对五千戚家军，溃逃之后还能有机会收拢部队，郑成功也是个狠人，见对方溃败，抓住战机，率领两万明军，追着三万清军屁股后面一顿猛砍。

整个树林里，到处都是喊杀声，到处都是哀嚎声，相较于明军的战车营，清军的阻击部队最先崩溃。

戚红英收拢了戚家军本部，也来不及清点战损，便急匆匆地朝着戚志丰被困区域前进，因为她已经听到了战车营的枪炮声，知道自己堂哥的部队还在抵抗..........

清军登陆崇明岛的第一天，因为一枚小小的手榴弹，便直接与崇明岛的守军，展开了一场十几万人的大决战。

然而这场战斗，从博洛将主攻目标，转到戚志丰身上的时候，便注定了失败。

拿六万人去死磕八千多难啃的骨头，将自己三分之一的兵力舍弃，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不输才有鬼。

当戚红英率队从清军后方杀入，与四千多戚家军火枪兵汇合之后，清军彻底丧失了斗志..........

前方还在鏖战，一名满脸血渍的清军将领，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颗手榴弹，快步来到博洛身旁：“贝勒爷，弄到了，我们弄到了！”

清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终于在战车营那些战死明军尸体上，收获了几枚来不及引爆的手榴弹。

“哎！为了这枚小小的掌心雷，我们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博洛感叹道。

“大人不好了！李率泰将军的部队，被明军增援部队击溃，更有大股明军与阵前的戚家军汇合，朝着我方杀来！”传令兵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我军如今还有多少可战之人？”博洛问道。

“李将军的部队不清楚，但如今阵前的部队只剩不到五万了。”有将领回答道。

“李率泰的部队估计凶多吉少，而前线将士连续奋战，已经疲惫不堪，怕是难以继续作战了，这一战我们败了，还是撤退吧，能走多少算多少。”博洛面无表情地说道。

若前方是普通的明军士兵，博洛绝对不会下达撤退的命令，然而对方却是一支，凭借八千人，就能抵挡十万大军大半天，更是杀伤了将近万人的精锐部队。

这样的部队，鬼知道崇明岛上还有多少？

李率泰的三万五千阻击部队，从开战到现在，不到一个时辰，就全线溃退，足以证明这支部队的精锐程度，清军想要与这支军队交手，必须保证士兵精力充沛，兵力数倍于敌方，兴许能与之一战。

只可惜清军刚刚登岛，根基不稳，士兵又是连续作战，早已身心疲惫，继续留在这里，损失只会更加严重。

博洛丢下了李率泰三万多汉军，仅率领六万军士离开，幸亏将战船上的火炮，以及大量辙重卸下，否则连六万士兵都没法一并带走。

此次崇明岛之战，虽然激烈，实际上双方伤亡并不算严重，清军虽然丢下了四万人，但战死仅有一万五，剩下的两万五千人，包括李率泰在内，基本就是投降或被俘。

登岛作战就是这样，一旦打不过，连逃都没地方逃，要不是清军还有战船作为退路，这次崇明岛之战，定然有一方要全军覆没才算结束。

明军虽然取得大胜，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五千戚家军为了快速突围，最后愣是进行了白刃战，足足战死了一千多人。

战车营损失最为惨重，足足被清军拼掉了三分之一，这样大的战损若是以前的明军，早就崩溃了，可战车营最终还是顶住了清军的凶猛进攻。

只因为他们是百战百胜的戚家军，不能给戚家军丢脸..........

“一支拥有军魂的部队，才是真正战无不胜的，而戚家军就是这样的一支部队！”这是李鸿飞给予的评价。

PS：四千多字二合一，今天就这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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