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臣口若悬河,若是大王不喜,可将外臣逐出大殿,若是外臣真有强秦之策,大王不闻,岂不可惜”
屈原好像笃定了嬴稷想知道一样,将强秦两字个故意咬的很重。
真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接连来了两道强秦之策。
嬴俍很是隐秘的瞄了一下甘茂,他倒是希望屈原出的策略,能够打动嬴稷,毕竟这屈原可是他带来的。要不是初见屈原,就被他所说动,怎么会有今日的举荐呢。
此时的甘茂已经是平静下来,双目微闭,听闻这话,猛然睁开,转头瞧了一眼屈原,作出了思索状。他自以为自己的策略,已经无双,但也可以听听他人的,以其更加完善。
嬴稷端坐长案之后,半晌不语,过了片刻,才是对着苏铭点了点头。
“准!”
苏铭朝着屈原大喊道。
见此,屈原对嬴稷的看法,又上了一个台阶。为君者,权术最重,法家更有“术”学之学。嬴稷虽是年少,但也对这权术,懂得也不少。
此时嬴稷退于后面,就是等到朝臣们去议论完毕,孰对孰错,必然了然于胸,如此,王将少出错。再者,这大王与臣子当庭论战,臣子嬴,则王失威,王嬴,则有可能失理。不管怎么样,都是君臣不和,朝纲不振。
嬴稷超然之外,才是王者所为。
想到这里,屈原又多看了一下苏铭,如此年少,与嬴稷无二,便也将他记在心中,然后又思付了一下,娓娓道来。
“楚,其地域之大,不知几何,山川之多,不知几何,楚人之多,更是不知几何。可自春秋以来,我楚便有弱楚之名,何也”
苏铭没想到他竟然在他国臣子面前,说自己的国弱,这样的性情,当真少见。
“皆因不齐也,楚国氏族林立,政令不一,此所谓民心不齐。封地众多而致贵族强,所为国力不齐。仅有此二,楚国如何能强。而秦国也是如此”
屈原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扫视群臣,最后停留与甘茂面上。甘茂老奸巨猾之辈,知道他有备而来,虽不怕他,但也需得谨慎,没有说话。
“胡言乱语,我秦上下齐心,军民协力,如何与弱楚一般”
不过,很快就有人跳出来反驳。
屈原听闻,又看了看嬴稷,见他还是不言语,便继续说起来。
“秦楚势不同,但理想通。秦虽是壮士,但也架不住小人之多。北方义渠,此为一小人,西有西戎,此为二小人,南边巴蜀上平而下乱,国人不服,此为三小人。东边又连魏韩,西南又有我楚,这三个是壮士。
欲想杀壮士,需得平小人,我楚国也当如此。区区越国,妄图称霸,岂不惹人笑话。我楚愿连秦,震慑壮士,来安小人。不出五年,楚无越,秦更是无义渠、无西戎之乱,多了一个巴蜀粮仓,楚秦共强也,岂不美哉!”
话落,秦国群臣不语,都是细细思索起来,甘茂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阵警觉。
“屈原,可是三闾大夫屈原”
甘茂突然发问。
“丞相明鉴,正是。”
屈原微微有些诧异。
三闾大夫屈原,嬴稷或许不了解,可甘茂还是听过的,当今楚王即位,便破格命屈原为三闾大夫,在楚国轰轰烈烈的开展了,吴起未竟的事业,变法。
变法还能如何,无非是图强,想到此处,甘茂忽然明悟过来。
“臣禀我王,如此秦虽强,而楚更强,饲养恶邻,万万不可。正值楚国变法,而我秦变法已成,我王应趁其未强之时,击之,令其一蹶不振,此为正途啊!”
嬴稷一听甘茂这话,瞬间明白此间的厉害之处,这事,还真是细思极恐。
一旁的屈原尚未说话,而嬴俍已经是着急起来,这屈原可是由自己引荐,便使尽的朝着屈原使了使眼色。
屈原会意,点点头。苏铭将这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莫不还有什么事情
“大王,楚愿在秦楚相交之处,割五十城与秦,由大王亲定,可乎有此,秦楚交好,大王可安,秦国可安。”
顿时,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众臣子们议论纷纷。
五十城是什么概念,足足可以让秦国的疆域朝着楚国扩张几百里之多,如此,楚国都城郢已经不远了。
苏铭想到这里,暗自惊讶,不由得想起了一个故事。
当初秦孝公为了让秦国有强大的时间,不受魏国骚扰,竟是割地给魏国求和,等到秦国强大起来,河西一战收服失地,魏国人瞠目结舌,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再加上甘茂所说,楚国正好是在变法,如果再让他吞并了越国,没了后顾之忧,变法成功,那真可就麻烦了。现在看来,还是丞相甘茂说的不错。
“臣有奏!”
这次说话的居然不是甘茂,而是站了许久,没说过话的嬴俍。很快的,群臣都是看向嬴俍,大殿中又安静起来。
“准!”
内侍说完,嬴俍朝前迈了一步拱手拜下。
“臣以为,使者所言,令我王虑者,无非楚国强则不利我秦也。恳请我王三思,这天下非只有秦楚两国。我秦既有争霸之心,当知强者自强,如若楚国强大,我秦人嫣有怯意
臣慎思之,有五十城,派重兵守之,如同楚之咽喉,握于我手。秦则不费吹灰之力,白得良田万顷,有何不可。
天下之大,非秦非楚,当为强者所立。纵是楚强,对我秦无非一对手而已,我秦如何不敢一争长短。今日我秦人怕了,这天下如何到我秦人之手。在这秦是秦,魏是魏,既有前车之鉴,嫣能再犯!”
谁又能够想到,一向文质彬彬的左庶长嬴俍,一番话竟是如此霸道,有秦人的血性,还怕什么。
或许这就是嬴俍引荐屈原的原因吧,或许这也是屈原最大的“诚意吧”。
如此大礼,让嬴稷不得不慎重考虑,尤其是那句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更让人心欢。
嬴稷刚刚即位,如果有此大功,必定能够立足与秦国朝堂,扬名于天下,到这里,嬴稷有些心动了。
“大王,万万不可,楚国的地,楚国人,最终还是他楚国的,与我秦国何干。”
甘茂神情冷峻,简直是气煞。
有了城池,可人是楚国的人,要是楚国一来,百姓纷纷倒戈,空留城池何用,也是个麻烦。
嬴稷闻之,如醍醐灌顶,发现这也不妥,那也不对,到底该如何呢
“郎中令,咸阳驿馆,善待使者,此事,容后再议。”
嬴稷给苏铭交代了一句,丝毫不顾及群臣,直接走了。即位第四日,就面临这样的大难题,他需要静静。
朝臣又成了乱哄哄的一片,说嬴稷的,说甘茂的,说嬴俍的,当然最多的还是讨论屈原的。
商议到现在,也没出个结果。
但凡庙堂之事,商议不会出结果,只是看看群臣态度。看过态度之后,有了把握,暗地里就将这事情给做了,向来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