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公的车架,在苏铭不远处停了下来。东周公下了车架,朝着这边的苏铭细细的看了一眼,见到上面是个秦字,又是从东边来,不由得有些疑惑。
只见东周公下了车,一步一步的走到了苏铭跟前,开始作揖行礼。
在苏铭的映象中,东周公的气势很足,苏铭为了能够像大人物那般,暗地里可没少揣摩他的动作。但如今,看到东周公这幅战战兢兢的模样,让苏铭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名望固然是重要,可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一切都是白搭。
“原来是秦国使者,远道而来,幸苦幸苦!”
东周公并不知道苏铭来做什么,但看他身后也就几百来人,微微放下心来。
一年前,秦悼武王在洛邑绝膑而亡,洛邑城被秦军封锁一月之久,城中是人心惶惶。周天子不知道派出了多少使臣到咸阳,告罪秦国诸臣。咸阳城中,对洛邑是怨声载道,这一阵的惊吓,直接是让周天子病倒了半年多,等到秦国新王即位,周天子心定下来,身体才慢慢的康复起来。
苏铭下了马,走到了东周公跟前,东周公并不认得苏铭,朝着苏铭挤出了一些笑容。
“吾乃秦国苏铭,原本是洛邑国人,路径洛邑,想着看望一番,不曾想惊扰了东周公!”
苏铭拱手,文质彬彬的答道,回了家,外面的习气,自然也是要不得了。
瘦猴少年就跟在苏铭旁边,他听到苏铭这样说话,慢慢的将头低了下去。对于苏铭的变化,他的心中没有羡慕,更是没有觉得他威风,而是觉得苏铭变得陌生起来,第一次彼此间有了隔阂。
现在的两人,穿的不一样,说话不一样,就连举手投足间的行为,也不一样了。
而苏铭对面的东周公,一听到这话神色立即舒缓起来。
“既然如此,请使者随我入城。”
苏铭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也没推脱,接受了下来。
军士开动,朝着洛邑王城而去。
洛邑人好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尽皆围了上来,又看起了自己的热闹。
算起来,这还是第二次入宫了。
苏铭见了大梁城的繁华、咸阳城的质朴血性、临淄城的贵气,可不管如何,自己就是喜欢这里,这里的古老静谧,让人觉得很安详、舒心。
一日王宫,映入眼帘的就是九鼎。
此刻,它们还是静静的躺在那里,被秦悼武王推倒的,代表着古雍州的大鼎,也被人扶了起来。
九鼎代表着华夏,他们就应该是这样,摆放在一起。
周天子带着一干臣子,站在大殿外面,等着苏铭。
曾经的天下共主,已经堕落到,见到苏铭这个带着几百人,偶然出现的秦人,都得亲自迎接的地步。
苏铭快步走上前去,在天子面前,拜了拜,这让天子,有些欣慰。
一年前的天子,见了秦悼武王,眉宇间还有一些傲气,或许是因为一场大病,磨平了不少吧。
“秦郎中令苏铭见过大王!”
天子闻言,王冕上垂下来的琉璃不规则的动了动。
“嗯,使者请入殿。”
苏铭知道,周天子将自己当作了使臣了,毕竟这么点人,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进了殿中,苏铭觉得视线有些昏暗。
里面只有四种颜色,深黑、暗红、铜绿、金黄。
眼下这点人,让整个大殿中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要是有人说话,估计这声音也会有回响吧。原来这王宫了洛邑城不是一个概念,王宫里面气氛,让苏铭觉得非常压抑。
天子与苏铭并排,群臣规规矩矩的跟在后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唯一的,也就是苏铭身上的甲胄了。看那些臣子们每走一步,好像都在踩着什么点一样。
终于,到了大殿前头,天子赐座苏铭,自己则去了上。
等到苏铭坐定,一应饮酒的器具上来,精美的漆器,透亮的象牙,摆放的很有规律,一会儿,编钟的声音奏响。
声音悠扬,可这份悠扬,配上这里的气氛,让苏铭觉得很是空洞。
瘦猴少年这次是沾了苏铭的光,进了这王宫大殿,表现出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眼睛巴巴的四处看看,就这样坐在了苏铭的身后。
等到礼乐完毕,这酒过三巡。
终于,周天子是等不住了,慢慢的问起了话。
“周室衰弱,只求的一片安身之地,使者来我洛邑,不知所为何事?”
苏铭记得,当今天子即位的时候,自己才十一二岁,现在算起来,周天子即位已经是八年了,或许他刚刚即位的时候,雄心壮志,现在认清现实了吧。
“哈哈,大王多虑,苏铭本是洛邑人,在秦效力,今日不过是途径而已!”
听到洛邑人,三个字,周天子微微有些喜悦。
“孤王听闻,郎中令乃是卿,苏子大才,出自的洛邑,实乃洛邑幸哉。”
周秦同源,这变化是有一些的,可这郎中令周天子还是清楚的。
苏铭端着酒,用袖子遮住爵,一饮而尽,然后又朝着周天子示意一番。
“大王过奖,苏铭能有今日,皆因机缘巧合而已,少年时长在宫外戏耍,没想到今日进来,是这样一番模样,唉!”
看到周天子如今是这幅模样,苏铭有些惆怅,这里毕竟是自己的出生之地。
“先王在时,洛邑城外苏秦曾求见先王,献上治国之策,今日又有一苏子前来,孤王甚幸!”
苏铭漠然。
他知道周天子在心中不想认命,可天命难违,岂是你说不愿意就不做的?
“呵呵!”
周天子见苏铭没有打理自己,自顾自的轻笑了两声。
“苏子既然是来自秦国,孤王想问问苏子,这洛邑安身时日,还能够过得几年?”
这个问题,倒是让苏铭好好的思索了一下。
“那大王觉得,洛邑能够存在原因是什么?”
“祖先的名望。”
周天子毫不迟疑的大道。
“不错,当诸国觉得名望无用的时候,洛邑还在,周天子就不在了,更重要的是,礼教也没了。”
苏铭喃喃道。
什么是礼教,苏铭隐隐约约知道了一些,不尊王了,礼教呢?
“哈哈!”
周天子大笑。
出了王宫,苏铭一身轻松,以前的一切,或许要了解了。
“喝酒不?”
苏铭朝着旁边的瘦猴少年问道。
“好啊!”
瘦猴少年说的心不在焉。
“走,上我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