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这里是哪里?好黑啊……”格洛瑞亚扶着自己昏沉的脑袋,跌跌撞撞的黑暗中摸索,后脑勺的疼痛悄无声息的钻入了骨髓,让他根本无法思考。
“布宛纳先生!布宛纳先生!你醒醒!”杠铃般粗重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背后传来,一股惊人的巨力冲击在格洛瑞亚的身上,紧接着他只觉得被一个小拳拳砸在了胸口。
“咳咳……咳!”格洛瑞亚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就像个突然醒来的僵尸。
“哈哈,布宛纳先生,您可算是醒了,俺真是太高兴了!”格洛瑞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现在被后脑勺和胸口的剧痛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你……你做了什么?”格洛瑞亚看着近在眼前却又漫天乱舞的吉尔贝,感觉自己好像在看一个万花筒。
“俺就是给你胸口上锤了一拳,俺老娘说如果俺碰到别人昏迷就朝着胸口打一拳,肯定会醒。”
“咳……咳!我……我脑袋上的也是你弄得?”
“俺怕你杀昏了头,那群德意志丘八就要包围上来了,俺一时情急就把你打晕背走了。”
“吉尔贝啊。”格洛瑞亚对这个憨大个儿真是哭笑不得,但吉尔贝也是一片好心,他也不好意思打击人家,“以后下手轻一点,你的力气太大了,用一半的力气就行了,别用全力。”
“嘿嘿,俺就是用了一半力气。”吉尔贝憨笑着挠了挠头。
“那就再少一半……”
格洛瑞亚又静坐了一会儿,总算缓了过来,但他的后脑勺依旧隐隐作痛,他只记得在龙骑兵冲来之后他就脑子一热,提着军刀冲上去厮杀了。他也不知道他杀了几个,好像有四五个?他不由暗暗咂舌,雷克只是随手教他了几个把式,却没想到杀起人来却这么简单,雷克大叔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骑士,他是个大有故事的传奇。
“布宛纳先生,咱们这从哪走呀。”
格洛瑞亚左右张望了一下,只发现了一条散发着臭味的河,他仔细看了许久,最终被自己的判断吓了一跳,“卧槽?这……这竟然是塞纳河?这个时代的人把垃圾都往河里扔吗?看来必须要造个垃圾处理场啊。”
“跟我来吧。”
格洛瑞亚看见杜伊勒里宫旁的那座桥上又出现了一队士兵,他们手里拿着明晃晃的武器,凶神恶煞的向着杜伊勒里宫赶。他撇了撇嘴,这队士兵多半不是他们的友军,所以他根本没打算上岸,顺着塞纳河的陡峭的河岸走下去。
杜伊勒里宫的大钟敲了七下,宫中的混乱还在继续,但这些都和格洛瑞亚无关了。他和吉尔贝躺在河边的草地上,看着身边漂亮修长的杨树,格洛瑞亚松了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吉尔贝,我现在想想刚才的事情还觉得有些害怕,还好你把我带走了,如果他们抓到我,恐怕会把我活活烧死……”
“是啊,他们会杀了你的,但是我不会让他们杀了你的。”吉尔贝出人意料的说了一句非常拗口的话。
“谢谢你,吉尔贝。”格洛瑞亚在感动之余,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一天他看到了很多无辜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同样的他也杀了很多人;一方面他在目睹了惨烈的屠杀之后决定推翻王国,另一方面他却知晓大革命到底给法国带来了多严重的创伤。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天下不负心!
“不不,遇到你是我的荣幸,布宛纳先生。”
“我有一个想法,”格洛瑞亚说。
“齁……”吉尔贝发出了鼾声。
“听着,我有一个想法。现在的巴黎实在太混乱了,不管我怎么小心提防,仍然随时有可能被杀死,也许是被近处的刀砍倒;也许是被远处射来的子弹击中;也许是受了致命伤,当场死去。万一发生了这种事,当然我是说万一,我希望你能把我死去的消息带给在吉尔大夫那里养伤的雷克大叔。”格洛瑞亚怔了一会儿,“你就告诉他,格洛瑞亚·布宛纳辜负了他的教诲……”
吉尔贝根本没有听见他说的这些话,所以一声也没回答。
“不不,不要这么告诉他,就说我死得其所就行,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吉尔贝?”格洛瑞亚向那个憨憨的大个子弯下身去问道:“你就这样告诉他……啊?他在打呼噜?这家伙!”
格洛瑞亚看到吉尔贝已经睡着了,他那激动的心情就立刻平静下来,他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一副臭屁的贱相,“上天都不让我留下遗言,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好好睡觉吧。”他伸个懒腰,他并没有嘀咕什么,就四肢舒展地在吉尔贝旁边躺下了。
“齁……”
“呼……”
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在这里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混乱的巴黎城中难得的出现了一块净土,但是这块净土并不能持续下去……
格洛瑞亚和吉尔贝没能睡到自然醒,奇痒无比的感觉让吉尔贝率先醒了过来,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一个满身是血的中年男人正用手指在轻轻的挠着他。男人将双眼瞪的通圆,他的身体被好几发子弹给打穿了,皮开肉绽血浆横飞,看上去就像个千疮百孔的人偶,很恐怖,但更让人恶心的想吐。
男人看到醒来的吉尔贝变得异常焦急,他微微开合嘴巴,似乎是在说些什么,可能是声音太小,吉尔贝没有听到一点、哪怕是微弱到了极点的声音。
“布宛纳先生!”吉尔贝一时焦急竟然将熟睡的格洛瑞亚给一把提了起来。
“啊?怎么了?”格洛瑞亚惊慌的看着周围,突然从睡梦中被惊醒的他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漂浮在半空中,直到他看到了慌张的吉尔贝。
“好了,吉尔贝,放我下来。”格洛瑞亚没好气的说道。
“布宛纳先生,你看那位先生,他是不是要说些什么?”
“能先放我下来吗?”
“好的,布宛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