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苏福生,实际上,可是果断直接还带着霸道。
夏知秋那张脸,自己都不忍心看,反倒他丝毫不嫌弃不说,还接受的坦然。
“我……”
她想解释,至少,他有知情权,然而这张脸,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你怎么了?”苏福生准备做晚饭,走这么远的路,他早饿了,倒是这新娘子,不说饿,也不言渴,带着三分怯七分羞,显得局促不安。
“没事。”夏知秋看他生火做饭的,自己不帮忙不说,还要说话,这等于添堵么?
一向很是识趣知明的她当然不会做这种事,只是这脸,她刻意侧身,回避着。
简单的晚饭,只是饱腹充饥,显示着这一家也不宽裕,饭后,苏福生还烧了水,让她先洗。
洗澡,洞房这些字眼在夏知秋的脑子里轮番滚过,带起大片尘土飞扬,最后落下,成就了她那半脸的凄惨。
夏知秋很不安。
床是新打的,带着清漆的厚味,席子是旧的,带着陈年的色泽,入夜后的时节,带着凉意,有风送了这凉意从外面进来。
苏福生洗过了澡,带着湿意,却又很是灼热,坐在了床边。
夏知秋僵硬了,不敢动,也不敢看他。
“婆娘。”
他这么叫她。
“我是罪婢,我还很丑,我——”夏知秋这话在喉咙里滚了无数遍,早就要冲出来了,一直没有找到说话的理由,这会儿他一说话,也不管说的什么,能不能接上,她直接就说了出来。
这些算什么,苏福生根本不在意,伸手就拉她:“你是我婆娘,苏夏氏,夜深了,该休息了。”
那烧热的大手,滚烫的身躯,带着炙热而偎烫的温度,抚平了夏知秋那未知的不安。
苏福生待她很好。
洞房夜里她说疼,第二天苏福生就没碰她,新婚初尝,食髓知味,能忍住已是不易,昨夜又怜惜她今天要回门,只要一次而已。
夏知秋虽然没经历过这些,但,那些小说啊电视啊可都不算白看,何况男人原本就不是好的生物——综合来说,体贴的便是好男人。
这天一大早,苏福生就借了牛车——可怜这家穷的,虽不是家徒四壁,却也是没有鸡鸭鹅牛这些家禽家畜的,一个篱笆小院,两间土坯草房,虽然打猎用具一应俱全,甚至农什用具也有,但这些室内摆设家具,却无一不透漏着,无人搭理。
家穷不是什么短处,夏家也是穷的,至少在夏知秋的记忆里,夏丰收虽然是里正,虽然是个秀才,还育三子,可惜百无一用是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草包,况且她还只是次子夏东篱的次女,能挣到什么?
倒是这买了她的苏福生——她还真就只值二两银子——想起这个,她真是很是无语,想她夏知秋虽然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但也是吟诗诵赋舞文弄墨不在话下,眼看着前面赶牛车的要到地方,她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夏家村的全貌。
出来那一路她是顶着盖头的,这两天她又是新娘,要害羞矜持——虽然这里或许不用,但她不是这里的人呢,自然不用守着这一套,何况苏福生也顺着她,这两天她可是真的过了两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好生活。
夏家村是个农田好的村子,从这边一路走过,可一看到那大片大片的绿田成荫,还有那趁早起来忙碌的农人。
身份转了过来,她也是农人,现在是村妇了,正坐在夫婿的牛车,往娘家回门。
“就到了。”苏福生还怕她不习惯,转首安抚她。
夏知秋笑了一下,低下头,苏福生这样的关怀,让她很羞涩,毕竟,她虽然是成绩优异的毕业生,却也只不过十八岁,这种事情,她……少不了的羞怯。
牛车不快,而且,也很硌得,乡间小路都是土疙瘩,这种木轮车,她是深有感触,好在苏福生贴心,虽是夏日,但草垫直接给她垫了两个,到是比那日“出嫁”要好的多。
自从进了村子,夏知秋就被各种指点,她那半张脸,可以算是醒目的标志了,就算有些人没见过她,但知道从宫里出来的一个夏家女儿,脸上有疤,不用知道其他,这个一看就是啊。
好不容易在指点声中到了夏丰收家,夏知棠正在院子里舀水,看到她进来,直接丢了一句:“丑八怪。”转身就走。
田翠花正在晾衣服,架着长竹竿的架子,她身高不够,正踮着脚累的气喘如牛,搭完一件出来,抬眼看到了夏知秋,翻了个白眼,继续搭衣服。
搭到一半才想起来,今天是那个所谓的三天回门的时候,鼻子里哼了一声:“回来了?也不外人家,别拿自己当客,快来搭衣裳。”
真是使唤她还像以前一样,估计说这话也是看在苏福生的面子上,否则,早就拎着竹竿过来了。
自从有记忆之后,就深知这一家人的秉性,夏知秋才不要出嫁了还被呵斥指使,抬了抬手:“我今天回门,福生带了些皮肉,肉都是野味,皮也是翻晒做好了的——”
“哎呀,到底是女婿贴心,真是破费了。”
一听有东西,田翠花立刻过来,那没晾完的衣裳也不管了,直接就把东西从夏知秋手里半夺半抢的拿了过去,笑的一张脸都开了花:“那个,快进屋坐。”
收了东西才让进屋,夏知秋真是气到无话,看了一眼苏福生的脸色,他倒是没什么直观的不满,还扶了她一把,示意她进屋。
夏知秋是一点都不想进屋的,那屋里什么样,她也清楚,记忆里明明白白的,就是枣木的桌子桃木的椅子而已,正墙上还挂着老夫子的画像,真是不够丢人的。
看着田翠花叫来了夏丰收,让了一个座给苏福生,夏知秋连个坐都么有,只能站着,她一个受现代教育的,真是对这种事情无语至极。
“知秋,你跟我出来。”田翠花倒了两碗飘着茶叶沫子的茶水,直接就叫夏知秋出去,连客厅都不能待了。
真是心里发堵,但还是耐着性子出来了。
以前的夏知秋,就是这么个性子,就算有什么,也全部憋着,不说不动的,所以最后得罪了上面,被遣送回来。
幸好是遣送,不然宫里那种地方,死一个人是多么简单的事。
夏知秋一出来就被拉住了手腕子:“他把钱给你管了没有?他有多少积蓄?”
这么直接啊!夏知秋简直要被惊呆了,这个田翠花很超前啊,这都直接问了,她一副错愕的样子:“我不知道啊,他没有给我说。”
“你呀!”听夏知秋这么说,田翠花一指头捣在她头上:“怎么这么笨!嫁过去了,就要持家的,持了家,才能接济娘家,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