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吃斋】(1 / 1)

“啊哦,您是王爷,我又忘了。”夏知秋总算看明白了,这货从开始到现在,基本上都是以压榨她、洗刷她、收拾她、贬损她为荣,以对她好、让她乐、逗她开心为耻。便是她说得再好听,他也不会多给她一个好脸色。

那她还和他客气什么?

一横眼睛,她拎着包袱,晃来悠去,“不过嘛,老虎不发威,你是不是真当我病猫啊?”

苏福生冷着脸,一哼,“几条蛇都怕成那熊样,还老虎?”

奸猾的一笑,夏知秋走过去,在他的身边儿绕了好几圈,直到绕得他不耐烦了,这才缓缓将头靠近,一副为色所迷的模样,笑眯眯地奚落。

“又傻叉了吧你,我昨晚那是怕蛇么?我那是在吃你的嫩豆腐懂不懂?你说说,结果咋样了?你还不是乖乖让我给睡了?哎哟哟,这如花似玉的小郎君,你若是愿意求姑娘我呢,我还是乐意对你负责的。不过就你这态度嘛,实在让人提不起劲儿啊……”

聒噪的老毛病又犯了。

苏福生回头看到她,气度悠然的威胁。

“楚七,爷看你这样,是不想要镜子了?”

这一招儿对夏知秋来说,永远都是绝对致命的杀招。

立马收回脸上的笑意,她顿了下,斜睃过去,“行行行,你是大爷,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成了吧?”

苏福生顿步,墨石一样幽深的双瞳认真的盯住她,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十分高姿态的华丽一拂袖袍。

“罢了,上辈子欠的,不必还。”

在一圈华贵衣料制成的袍袖漾纹路里,夏知秋脸上被拂得凉丝丝的。

牙根儿,又痒痒了!

贱人啊——

天亮好寻路,没一会儿工夫,两个人便又绕到了昨日上岸的地方,那副救命的棺材板儿被苏福生拴在一颗大树上,如今还妥妥的安放着。下头的水位没有昨日那么高了,可冲刷上来的泥沙,却铺得到处都是,似乎还在控诉着昨日那一场突降的灾难。

“我们还要用它划出去?”她问。

“嗯。”

“去哪儿?”

苏福生心里好像已经有了谱儿,睨她一眼,便未多言。

“跟上便是。”

不等她反对,他拖着棺材板儿就下了水,把它当成小舟来使唤。两个人坐在棺材里头,竟然也能划得十分平稳。从这座山的前头绕到了后头,过了好长一段路,夏知秋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瞧着他目标明确的样子,她还是免不了疑惑,“难不成,你知道咱们这是在哪里?”

“嗯。”

“哇,你真有文化,地理学得真好。那说,咱要去哪儿啊?”

“前头不远,便是灌县丈人山。”

“丈人山?好神奇。”

夏知秋扯了扯嘴巴。老实说,她不明白苏福生一个王爷为何能如此了解这个地方的山势地貌,可心里头哪怕有一万个疑问,见他已经不再想要搭理自个儿的样子,也就不想再多话了。

等两个人赶到丈人山上的普照寺时,夏知秋才发现,原来被洪水祸害后流落到此处的人还真不少。这会儿那普照寺就像赶集一样的热闹,除了寺庙里头原有的僧侣之外,附近的老百姓在涨洪的时候,都纷纷到山上来避难了。看得出来,寺里的方丈是一个大善人,他把寺院的存粮都拿了出来,熬了几大锅的稀粥,接济上山的受灾百姓。

在灾难面前,果然人性最容易升华。

两个人入得寺内,苏福生俊美的脸上一直都是平淡的表情,目不斜视,高冷尊贵。而夏知秋则是不停的东张西望,尤其看着那排起来的长长队伍,摸了摸肚皮,便有点儿忍不住了。

“我说爷,咱俩也去搞一碗粥喝喝?”

苏福生神色淡然,瞟她,“你去。”

撇了撇嘴巴,夏知秋自是知道以他王爷之尊,又怎么会好意思端着碗去要吃的?想想好歹她这条命是他给捡回来的,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让他在普照寺的法堂门口坐着等她,自个儿就去了前头大院子分发粥食的地方,排着队的等。

她觉得自个儿真是一个大好人。

一个人排队,便只能得一碗粥和一个粗面馒头。她把那碗薄得都看不见米饭的粥给喝光光了,还是饿得不行,原本是准备把馒头也一起啃掉的,可想到昨儿晚上那苏贱人便没有吃东西,还是忍着饥饿,把那个馒头给他揣了过去。

然而,法堂里里外外,都不见他的人。

她有点儿奇怪了,拉了一个在院子里打扫的小沙弥。

“阿弥陀佛,小师父,你见着与我同来那个人吗?就刚才还在这儿,长得很高,很好看的那个,穿了一身儿黑衣服……”

小沙弥合了下十,伸手一指,“往前左拐,方丈禅院里。”

“哦,多谢多谢。”

揣着热乎乎的馒头,夏知秋也冲他作了个揖,这才沿着他指点的道路跨过一个古旧的院门儿,往方丈住的禅院儿里走去。迈入那个院子,在另一个小沙弥的指引下,她又迈入了方丈的禅房。

可是,当他见到那个白须飘飘的方丈和那个端坐在主位上,姿态雍容华贵的苏贱人时,气得小脸儿都绿了。

他的面前,一个圆几上头,摆了好几样上好的斋饭,还有一盘长得白白胖胖的大馒头。至少比她怀里揣着的那一个,更大个,更白。

苏贱人,实在是太缺德了。明明可以弄到好吃的,却害她跑到那边儿去排队喝稀饭。

亏她还想着给他带馒头呢?

“过来!”苏福生见到她一脸的郁结,抬了抬眼皮儿。

方丈慈眉善目的看了看苏福生,又看了看夏知秋,“阿弥陀佛,殿下,这位小施主是……”

“小王的仆役。”

夏知秋听他客套的自称“小王”,撇了撇嘴,可那“仆役”两个字,也提醒了她卖身契的存在,却是有火也发不出来。

“吃点。”苏福生优雅的拿了一个馒头递给她,淡淡说。

一时恶从胆边生,她接过馒头来,故意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谢谢爷,昨儿晚上爷您也累坏了,多吃一点才好。”

轻唔一声,苏福生也无所谓,就像没听懂她的意思一样。

他一边吃,一边与方丈聊。

“殿下可要来点酒?”

“不必。”苏福生淡淡道,“小王哪里能坏了寺中规矩。”

老和尚抚须而笑,“规矩定于人,斋戒却只在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