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心收拾她是吧?
没有表现出来心里的怒意,夏知秋假装乖顺的蹲下身,着急的拉着苏福生的衣袖,“过来过来,爷,你这边儿来。”
“做什么?”
这一回,苏福生好像真是不懂了。
夏知秋反手偷偷拉开了马车门的插拴,将他小心翼翼的扶起来,往马车门儿的边上挪了挪,“爷,您老坐这边儿来,我再仔细告诉你。”
苏福生皱着眉头起了身。
可他高大的身躯刚刚弓起,身子还没有站直,夏知秋一直搭在他肩膀上的双手突然往外一推,脚上死劲儿在他心窝上一踹,压着嗓子低低嚷,“外头凉快一下去啊,大爷——”
嘭!
马车门儿被撞开了。
好在苏福生的功夫底子好,人虽然心窝中招被踹了出来,可他华贵雍容的形象还是保持住了,只是为了保持平衡一只单脚着地时差点儿给崴了,整个人又“噔噔”往后退了好几个大步,才算停了下来。
“啊哟喂,我的爷——”
郑二宝最先惊叫出声儿。
接下来,驾车的,随行的,一个个都失声惊呼起来。
马车一路上走得好好的,他们家的主子爷却突然从车上倒退着下来了,还差点儿摔一跤,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吱的一声儿,马车迅速停了下来了。
郑二宝率先奔过去,扶住苏福生,惊慌失措的喊。
“主子,您没有伤着吧,出什么事儿,楚七呢?”
苏福生眼风瞄了一眼那个已经关严的马车,重重咳了一声,“爷看今儿这天气甚好,想要出来活动活动筋骨。郑二宝,把爷的大鸟牵过来。”
“是。可是……”
“可是个屁!”
一脚踹在郑二宝的屁股上,苏福生难得的又一次爆了粗口。
齐刷刷的,随行将士都住了嘴,也垂下了头去。
每一个人都莫名其妙,可苏福生的马车密封性极好,随行的人又有意离车有一点距离,就连驾车的郑二宝都糊里糊涂,谁又能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儿?
马车继续上路了。
直到天边儿浮出一抹黄昏的霞光之时,苏福生“活动筋骨”完毕,才又把马丢给了郑二宝,慢慢地踱上了马车去。
原本他就窝了火儿。
可刚一上车,眼睛便定住了。
只见他那一领质地精良的披风,已经完全被肢解开来,一块一块的被叠成了一个个的条型。那样儿的形状,不需要夏知秋再解释,他便知道让她做什么用途去了。
咬牙切齿,他低吼,“楚七——”
外面的人,被那声音吓得抖了又抖。
可是,也不知道那楚七说了什么,只是下一瞬,马车里头又恢复了安静,他们家的主子爷再也没有咆哮了。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那条遭遇过暴雨肆虐的官道上,一派宁静,两边儿被暴雨洗刷出来的溪水,带着浑浊不堪的泥浆静静流淌。
一行车队,约摸申时才赶到了青岗驿站。
先头已经派人回去传过口令了。得知晋王殿下平安归来,驿站的门口,迎了好大的一群人,正在那里候着他的大驾。
而最前方的一个,衣袍左右绣蟒,腰系鸾带,着大晏亲王燕闲时的服饰……
那不是别人。
正是传闻中,在锦城府从马下摔下来腿折了的宁王苏析。
见到苏福生的车驾过来,他礼数周全的率先拱手致意。
“老十九,一路辛苦了。”
一听这称呼,夏知秋便大概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带着好奇,她低着头,从苏福生撩开的帘子处偷瞄出去。乍一看,只觉得那是一道富贵奢华到了极点的身影。那锦绣蟒衣,那镶玉鸾带,完全把周围等待的人都给比了下去。
可惜,那仅仅指的是衣饰。
就单论宁王那个人嘛,老实说,完全颠覆了夏知秋在得知大晏王朝有众多皇子们时脑补过的“康熙帝家数字军团”形象……
原来,皇子也不全都是美的。
苏析大约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倒也不是难看,体型也算颀长高大,可就是那已经微微发福的肚子,一瞧便是酒色财气和养尊处优出来的气质,把他衬托得像极了一个“白嫩的猪蹄儿”。
若说他有什么惹眼的地方,便是那双带着阴冷之气的森然眸子了。
第一印象,夏知秋觉得他像极了电视剧里头的大反派。
心里有了比较,她一别开眼,目光又落在了苏福生的侧脸轮廓上。
那浮雕一般带着美感的小样儿,天然风华,绝妙无双。
突然之间,她脑洞大开的悟到了——怪不得都说当今老皇帝宠爱贡妃娘娘。
三殿下苏析是嫡出的,为老皇帝的发妻马皇后所出。
十九殿下苏福生却是庶出的,为贡妃娘娘所出。
从儿子可以看到娘,比较下来,那老皇帝除非瞎了眼,要不然会宠错人么?
呜呼哀哉。
美色当道的人间,她得努力了。
她肚子里的弯弯肠子一直在转,边儿上的苏福生却似乎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微微欠了下身子,便淡淡道,“三哥前几日坠了马,身子骨不妥当,为何还专程过来了?”
宁王脸上担忧的神色,适时的掩饰了他眸底的阴寒。
“这不是听说十九弟在灌县金沙村遇险了吗?三哥我惦记着,哪里还顾得上自家身子?日夜难安啦,要不是十九弟你特地上锦城府去探望我,又怎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苏福生脸面缓了缓,可那柔和的情绪却不达眼底。
“三哥有心了。外面风大,里头坐着说。”说到此处,他声音忽的一冷,“郑二宝,还愣在那儿做什么?不知道三殿下身子不爽利?还不快让人扶了进去,在驿馆院里先安置着。”
“是,爷。”
郑二宝今儿屁股上挨了一脚,冤枉得现在还没有搞明白,乖顺的领命去了。
苏福生放下马车帘子,面色一变便冷硬了下来,什么话都没有再说。那辆金釉黑漆的马车便徐徐从洞开的城门缓缓的驶了进去。
那排场,那架势,那威风凛凛的样子,让夏知秋暗自咂舌。
他在搞什么?
时人看重尊卑嫡庶,向来都是嫡尊庶卑。可明眼儿一看,苏福生虽说是老皇帝的庶出幺子,可他对三殿下苏析的态度,表面儿上看滴水不漏,面子给足了,可实际上却没有太多的敬畏成分在里头。
但是,如果他不敬重,为什么前几日又巴巴的上锦城府去探望?
皇帝老儿的家事,果然难懂。
脑子里有些事情,像迷一样在转。
可哪怕夏知秋再好奇,这会儿也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