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认真,装疯卖傻。
空头支票谁不会许?她头一回发现了穷人的好处。光脚的不怕穿脚的,她笑眯眯的说着,像个挥金如土的大土豪一般表现得十分大方,而那苏贱人的脸色,黑得呀都快成锅底灰了。
这么一瞅,她身上不舒服的症状,似乎又轻减了许多,在他瞧不见的角度,唇角悄悄翘开了一抹促狭来。
让你收拾老子。
打不过你,还能恶心死你呀?
正在这时候,梅子笑急急的端了她交代残缺的汤药进来,苏福生冷冷扫了她一眼,也就没有马上撵她了。但似乎他不想再靠近那张床,远远的坐了,一副高冷尊贵,一脸冷冰冰的样儿,瞧得她心里头特爽。
小样儿的,就气死你。
之前撞破的脑袋上,大概痛过去了,除了麻木之外,就是头有些发晕,她让梅子借她缠上了一圈儿药布,又喝完了那些汤药,眼风扫了苏福生一眼,索性舒舒服服的躺下去,扯过铺盖来往身子上一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一副就要鸠占鹊巢的样子,嗅着月大姐新熏上的幽幽淡香,觉得这滋味儿好闻得紧。
半眯着眼儿,她似乎就要睡过去。
苏福生一脸铁青,冷冷的薄唇轻抿着,似乎又要发作。
她偷眼一瞄,直想发笑。
想了想,她又良心发现了。当然,另外一层意思,还是害怕当真惹恼了他,毕竟目前她还得倚仗这货来对付那个东方妖人呢,暗暗收拾下行,还是不要太让他下不得台,不要得罪得太狠了好。所谓“打一棒槌给一颗甜枣”,她得明白废物利用,以恶制恶的道理。
“行了行了,爷,您老就别臭着脸了。”
懒洋洋地爬起来,她确实是有气无力,不是装的。
“我走,我走还不成?哎哟,难受死我了。”
她又捂额头,又捂喉咙,还拍胸口,一副下一瞬便会昏厥的劲儿。
苏福生冷冷的扫视过来,那目光盯得她心里一阵儿发毛,声音更冷。
“别走了,今晚就睡这吧。床也宽敞。”
喔唷,丫的反调戏?
向来习惯了调戏别人,夏知秋清了清嗓子,稍稍有点儿不适应。
“那个……没事儿,没什么,麻烦月大姐送我一程便是,不敢再叨扰爷休息了。”
一直垂手立在边儿上,月毓听了她这句话,哪里能不乐意?牵开唇角一笑,她温温柔柔地替她拿了个披风,款款走到床头,正准备弯腰扶起夏知秋,没有想到,苏福生目光深了深,却是冷冷阻止了她。
“不许扶,就让她睡这儿。”
“可是……”月毓咬了咬唇,还是回过头来,问了,“爷,那您睡哪儿?”
“爷自然也睡这儿。”苏福生答得自在。
夏知秋心知这货是与她扛上了,料准了她是一个有口无心的主儿,不敢真与他睡在一处。
可月毓却不是那么想的,在她的心里,爷对楚七的包容,甚至可以说对她的纵容,已经超越了她对他所有认识的临界点,一次次挑战了她对他认知的底线,因此她是相信的,那漂亮的芙蓉脸儿唰的一白,神色明显焦灼了起来,张了张口。正想说点儿什么,一直在屋外的二鬼,便进来禀报了。
“爷,西配院那个傻子来了,找他媳妇儿呢……”
她说着,若有似无的瞄了夏知秋一眼。
傻子他媳妇儿几个字,分量足够重。
那个月大姐僵硬得鬼一样的脸色,顿时好看了几分,“爷,时辰也不早了。我送楚七出去,梅子过来替您重新铺床,早些歇了吧。”
已到子时了,傻子先前都早已经睡下,怎么会又在这个时候跑过来找夏知秋?夏知秋寻思着,心下默了默,只瞄了月毓一眼,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却是听得苏福生淡淡说着,三个字情绪皆无。
“带她去。”
月毓目光亮了亮,福了一下身,“是,爷。”
既然傻子都已经找上门儿来了,夏知秋自然没有不走的道理,更何况,她先前那些个话一来是开个玩笑,二来只是为了试探下月毓的反应,又怎么会真的霸占住苏福生的床不走?
人她都懒得霸占,不要说床。
手撑着床,她正准备起来,脑袋昏旋了一下,便听见月毓吃惊的抽气声儿。
“怎么了?月大姐”
她转头,随意的那么一问。
接着,她便顺着月毓的目光,望向了她刚才躺过的那张床。只见那原本干净整洁的被褥上,有着好几处星星点点的红痕……她很想不承认,可却不得不承认,那不是她额头上的血痕,而是她身上的大姨妈给渗出来了。
这也太糗了。
怪不着她,没有卫生棉的时代……
她闭了闭眼睛,一吸气,假装没有看见苏福生黑得发绿的脸色,清着嗓子解释。
“哟喂,这脑袋上的血,咋就搞到被褥上了?”
什么叫越描越黑,这就是了?
苏福生冷飕飕的,目光发寒,其余一干人等都风化了……
月毓把夏知秋从玉皇阁里送出来的时候,傻子已经候在门外了。在几名值夜金卫军的虎视眈眈下,傻子他耷拉着一颗大脑袋,不敢偷眼去瞄他们,似乎还是像当初那样儿,怯生生的,不敢正眼瞧。
“傻子!”
夏知秋冲他招手,喊得有气无力。
可大难不死,还能再见到亲人,她心里也直觉是幸运。
笑眯眯地向月毓道了谢,夏知秋也不管她什么表情,由着傻子背了,便回西配院去了。路上,想着先前的疑惑,她试探性的一问。
“傻子,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傻子是一个不惯说谎的人,尤其是在夏知秋的面前,他几乎都没有考虑,便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了。说是他在床上睡得正香,窗户那里突然有动静儿把他吵醒了,他爬起来想要小解,却听见窗子外头有人说楚七中了那什么药,躺在玉皇阁里头,人都快要死了……
那样的话,还能不把傻子给吓到么?
想都没有想,他系着裤腰带便往玉皇阁来了。
弯了弯嘴角,夏知秋心里突了下,又问:“那人的声音你可听仔细了?”
“我,我忘记听了……”
“……”
傻子摆了摆脑袋,委屈的看着她。
他那会子心里直念着夏知秋,哪里又会想到那一层?
夏知秋没有再问他什么,只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心里头却已经对这事儿有了计较。那人把傻子叫过来的目的实在太简单了,说白了,便是不希望她与苏福生真睡在一处。
当然,也不排除还想继续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