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殿下还有何指教?”
“先前楚医官说,与绵泽乃是好友,此话可对?”
啊哦,原来碰见夏巡了?而夏巡还真说了?
弯了一下唇角,夏知秋也没有表现出半点儿难堪。
“下官权宜之计,还望殿下海涵。”
“无妨,能得楚医官为友……”
“长孙殿下!”夏知秋打断了他要出口的话,抬眼看过去,“说起这事,下官便又想多一句嘴了。光天化日,强抢民女,那魏国公府的二爷仗的是谁的势,丢的是谁的人,只怕长孙殿下比下官更为清楚吧?长孙殿下爱重侧夫人之心天地可鉴,可若是您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呵呵,像我等听听也就罢了,要是一个不小心传到万岁爷的耳朵里,只怕对您和侧夫人将来长长久久的恩爱,会有些影响,长孙殿下以为呢?”
她这系话说得有些狠,有些深。
明里暗里,都是在指责苏绵泽故意纵容夏巡。
李邈听得心惊肉跳,都想去扯住她让她闭嘴了。
天家威严从来都不可冒犯,即便素有“仁厚”之名在外的苏绵泽,又如何能听得进去这样字字见血封喉的指责?然而,她这头担着心,捏紧了手里的剑鞘,那头苏绵泽面色青一下白一下,不仅没有发怒,却是生出一些懊恼来。
“楚医官说得极是,绵泽回头会给你一个交代。”
“长孙殿下说笑了,下官不需要交代。”
轻嗤了一声儿,夏知秋只怕火烧得不够大。
若有若无的,她唇角又撩出一抹凉笑来。
“下官也就是说说而已,长孙殿下也不必为难。再怎么说,你们都是一家人,殿下你也难做,所谓,裙带裙带,有了裙带上的关系,那枕头风一吹,不什么事儿都过去了吗?呵呵……”
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苏绵泽难看的脸色,她心知火候已到。
“长孙殿下,下官告辞,再会。”
头也不回,她领着李邈,便大步从苏绵泽的马车边儿上过去了鬼剑。那行路时的自信风流,不像一般男子,也不像一般女子,却是独有那一种不同于时人的自在,就仿佛那天地之间,唯有她一个人最为洒脱一般,不管你是王侯将相还是龙子龙孙,她都不打在眼睛里……
一直走到回头再也瞧不见马车了,李邈才松了一口气。
“你可真是胆大,你可晓得,今儿那席话,很容易掉脑袋的。”
摸了摸脖子,夏知秋与李邈对视一眼片刻,吐了吐舌头。
“才不会,我还欠着苏十九的钱呢,他不会让我死的。”
看着她那小样儿,李邈哭笑不得。
“总之,楚儿,如今正是关键时候,我俩得小心些才是。”
夏知秋心中一暖,揽了揽他的肩。
“放心吧,我懂得分寸。苏绵泽他……”
“如何?”
翻了个白眼儿,夏知秋一叹,“不如何。”
……
……
承德院里很安静。
一安静,夏知秋便知道,苏福生还没有回府。
他不在的时候,除了值扫的丫头太监,不敢有人在这里随意来去。当然,她除外。在外面淋了一身儿的雨,她与李邈衣裳都湿透了,回了屋,第一件事儿便是换衣服。
李邈比她害羞,换个衣服都躲着,看得夏知秋直笑。
“你躲啥啊,我又不是男人。”
瞪她一眼,李邈犹自去了屏风后头。
耸了耸肩膀,夏知秋扒光了贴在身上的湿衣服,套上了贴身儿的里衣,见李邈还没有出来,打了个呵欠。
“我躺一会儿啊,吃饭的时候再叫我。”
她得趁这个时候,好好在床上与周公琢磨琢磨,怎么样才能挑起夏巡与夏常,夏问秋与苏绵泽,夏廷德与东宫之间的矛盾……京师的水啊,得越浑越好。
而最主要的,她的青霉素,该如何与苏福生说?
注意力放在那些事情上,她心不在焉的撩开了被子。
下一瞬,她条件反射的“啊”了一声儿。
只见被窝里,爬满了长相各异的大小蜘蛛。
丑陋的蜇毛,八条腿像要结网似的,打着翻儿的在被子里蠕动……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晋王府的苍穹。
昨日下得淅淅沥沥的雨是早就已经停了,悠悠的风绕在府中竹林芭蕉之上,颇有一些缠绵的滋味儿。可那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却又愣是在缠绵中添出一丝丝阴冷来。
很快,府中灯火大亮WiseMedia
最强战帝。
那尖叫声,是从梓月公主暂住的青棠院里传来的。
“楚七,快醒醒——”
夏知秋迷迷蒙蒙间,觉得耳边传来脚步声,又是李邈在推她的胳膊。可她起床气儿特重,懒洋洋地拨开她的手,又将被子往头上一盖,便径直睡过去,转瞬间,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儿。
“楚儿!十九殿下叫你赶紧的过去。”
被子又一次被李邈不客气的拉开了。
“做什么啊?天儿都还没有亮。”
打了个大哈欠,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中,夏知秋不高兴地半眯着一双眼看李邈紧张的面色。
“出事了。”她说。
“出啥事儿了?天塌了呀?”夏知秋不高兴地嘀咕。
“依我看啊,这天儿是真要塌了。”
轻哦了一声,夏知秋又闭上了眼,“那苏十九不还活着吗?放心,他个头高,天塌下来,第一个砸死他,放心吧啊。”
李邈哭笑不得。
迟疑了下,她看着面前懒得连手指头都爱动弹的小丫头,心下不由又多了一些疑惑,“楚七,那梓月公主的身上,竟然也生了你与阿娇说的那种红疹子。不仅脸上,就连身上都有,这会子在青棠院里哭得不行了,疼得死去活来的,这事儿是不是你做的?”
“嘁”一声,夏知秋仍是闭着眼。
“不关我事。”
“你昨日大半夜溜出去,当我不晓得?”
揉了揉眼睛,夏知秋睁开一只眼,嘿嘿一乐,“就知道瞒不过你。我的表姐啊,昨儿那些蜘蛛你没有瞧到吗?谁让那个小丫头整我的?我不过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育而已。”
“行了!”李邈拍拍她,“就一小丫头,不懂事儿,打也打过了,收拾也收拾过了。现在十九殿下都已经过青棠院去了,差了郑二宝过来,说让你一刻也不要耽误,赶紧去。”
“叫我去又有什么用?良医所不是还有孙太医么?”
又打了一个哈欠,夏知秋不合作的继续躺尸。
李邈心知她也是一个心性重的,为了那些蜘蛛,昨儿晚上都得没有吃饭,哪里能轻易饶了那个苏梓月?
“楚七,再怎么说,你也得给十九殿下的面子,那梓月公主是他的亲妹子,这会子哭得都快岔气儿了,殿下一个大男人,拿她也没有法子呀?即便唤了孙太医去,那也不方便,梓月公主是一个姑娘,身子怎么能让个男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