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二十七年!
中原大地,战乱不休,田地荒芜,饿殍遍野……
所有兵乱带来的灾难,一个都没落下,让天下万千百姓都挨个尝了个遍。就连水系较多,土地肥沃的河南江北一带,这些较为富裕的村庄,也大多是十室九空,百姓的脸色都蜡黄一片,暮气沉沉,粮缸底见空,有些甚至已经布满细白的蜘蛛网。
不过,在襄阳路,丹江水畔。
武当山下的周围的几个村子,甚至是整个均州,却是飘散着一股与之整个中原大地截然相反的气机!
这种气机,淡然弱小,悄然隐匿在整个中原大地的灰茫的气机之下,天机不显,只有那些世外高人或超世之才,或能看透几分。
可惜,战乱一起,天下高人不是借机入世,加入一方势力麾下,征伐天下,成就心中山河抱负。
便是遁入一方仙山福地,隐居避世,自顾逍遥……
而坐落在河南江北行省西部的武当山,便是此样洞天福地之一。
自千百年前的大汉朝开始,武当山便是众多零散修道者的栖隐福地。
经过千年的发展,武当七十二峰朝大顶,二十四涧水长流。其中飞禽走兽,奇珍贵药,乔松怪石,天风冷然,长萝卷舒,芬芳袭人……
周峰各大雄伟建筑,在冬日的照耀之下,正是仙境一般存在。
现今,又经过武当张三丰道长多年的“辛苦”劝说,将整个武当山上的零散修道者,聚集在一块,成立武当派,更是成为天下修道者的圣地!
不过,今日的武当山上,却并没有看到那种闲淡的修道气息,而是弥漫着浓郁的压抑气息。
一片肃杀,山雨欲来……
各条进山要道上,更是站满披盔带甲的“道士”,如临大敌的盯着山下,那一堆一堆,围坐在一起进行烤火的官兵。
在一处布满大石的陡峭山壁上,偶有积雪堆积,正有一位青年道士,以一种异常于人的速度,像飞禽般,在其上灵巧快速飘忽过去,最终飘落在一处神秘的山谷中。
刚落地,青年道士熟练的穿过一排排排列有序的奇异建筑,快速来到最中间那座高大显眼的大殿面前。
太和宫!
青年道士匆匆整理一下有些褶皱的道服,随即满脸忧虑,匆匆推门而进。
虽是冬天,大殿内却是与屋外截然相反,异常暖和。
青年道士对于此种现象,早已习以为常,进门之后,便径直来到殿内主位前。
“师祖,各位师叔,那……那襄阳的李总管又来了……”
话音刚落,原本脸色便有些沉重的众人,便都齐刷刷的又黑了一大截!
“不当人子!”
“师父,这红巾军真是忘恩负义之辈,亏咱们在他们有难时,还多加接济。没想到,这吴王朱元璋刚一统南方,便开始翻脸不认人……”
“是啊,师父,这红巾军越来越过分,以往要粮要钱还可以,没想这次还敢要人。无论如何,这次吾等就算是拼着性命,也不能由着那蛮汉胡来,要不然我们武当子弟脸面何处放啊……”
说着,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坐在主位上那道身影。
听到这,坐在最尾侧的朱子安懒洋洋的伸了伸身子,打了下哈欠,在大殿内扫视一圈。看着这些怒气填膺的师兄们,无奈的同时,心里也不由的一热。
上辈子,自己虽然从未位日常温饱操心过,不是钻在实验室里搞科研,便是一人宅在家里。从来都是孤零零的一人,身边冰冷的机器便是网络,身边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
没想到,在稀里糊涂的睡了一觉后,便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一名刚出生的婴儿,可怜的是在饥饿中长到三岁。
最后,在父母都去世之后,又被师父带上山,虽然仍然需要操心每日温饱,但多了一群真正关心自己的师父与师兄弟、师侄……
可惜,唯一遗憾的是,自己还是没将“苟”字决运用到位,否则,哪会有今日局面!
想到这里,朱子安使劲的揉了揉自个那稚嫩略显青涩的眉头,说到底,自己还是小瞧了古代这些人征战天下,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将们。
谁能想到,那看起来满脸横肉,忠厚老实的李新材,也能这么悄咪咪的搞事情。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近十五个年月,还没出去看看呢。这次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出去溜达溜达,和这个世界打声招呼!
想到这,朱子安缓缓站起来,对着主座上那白须飘飘的老道士,微微行礼,“师父,弟子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武当山呢!正好,那李新材带兵逼山,要我武当派去为那吴王贺!弟子也想借此机会,去应天看看……”
朱子安还未说完,原本安坐的李玄宗、王道宗、张清修、李静修、邱元靖等人,还有一众长老,脸色立马大变,纷纷坐不住。
“小师弟,此事不可!”
“师父,要去应天,也当是我等师兄几人去,万万不可让师弟一人独身而去……”
“师父……”
谁都清楚,武当山能有此时这种光景,全是这位乖宝宝一样的寒蝉子的功劳。武当山哪怕没有道长张三丰,也不能没有小道士寒蝉子!
李玄宗与几位师弟、长老对视了一眼,都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眼神异常坚定。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寒蝉子去冒这个险!
“咳咳……”
六识灵敏的张三丰,看到下面这群人如此模样,禁不住一脸黑线,衣衫无风自动,险些控制不住体内滂湃的内劲。
“福生无量天尊,铁蟾子,金蟾子…还有诸位长老,都稍安勿躁。”
“既然寒蝉子有此想法,那便是有着足够的理由,且听听看……”
说着,张三丰便将目光,投向朱子安。
闻言,朱子安脸色微微一僵,自己只是想趁着那位明朝的开国太祖刚刚统一南方。天下太平,不会出现什么战乱,想要出去放放风而已,哪有什么理由。
“师父,各位长老,各位师兄,子安自从三岁,被师父从山下带到山上之后,便一直都在山中生活,还未下山一步。”
“往日,外面战乱不休,兵戈相向,子安年纪尚小,不适宜出去。
但如今,吴王朱元璋已统治长江沿岸以南,再难兴起大战。子安出去,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正好那位襄阳路大总管李新材想要我武当派人,去为应天的那位吴王庆贺,想必一路上有着他护持,也不会有着多大的危险!”
“而且,最重要的是,咱们武当子弟虽然各个都有技艺在身,武备精良,但在搏杀对阵这一途,远远不是李新材这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百战老兵的对手。实在是么有必要,因为一时置气,而损伤我武当子弟的性命!
而应天那位吴王的名声,也不是什么嗜杀之徒,只要我等安分守己,没有什么不轨之心,那位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对我等下杀手……”
“但是,要是我们不去,可真便是如李新材所言那样,我等便会将那吴王彻底得罪!”
“而今天下时局,吴王已然占据中原大地,统一整个南方。至于败亡元庭,统一整个天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我们武当资助那吴王近十年,只待那吴王取得天下,我等便可安心发展武当,实在是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得罪此等雄主……”
听罢,殿内一众人的脸色,都不禁陷入沉思之中。
“可是,要是我等此次表现的如此软弱,待那吴王取得天下之后,那我等的日子……”
坐在左侧首位的铁蟾子在沉吟片刻后,想到自己见过的那些贪心无比的诸侯,神情有些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