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说什么条件，只是极为专注的看着她。

慕晚茶被他的眸光看的心头微跳，喉间仿佛被塞了一团柔软的棉花，死死的堵住她的呼吸，让她有一瞬间喘不过气来。

她听见自己说，“好。”

她忽然想起那个叫薄听絮的小姑娘软软的叫她阿姨的光景，小脸沉静，连笑起来的时候都是平静而矜持的。

她想，如果这次她能躲过这劫，她会试着去爱那个女孩儿，哪怕她是慕纤纤的女儿。

虽然她隐约觉得慕纤纤对薄听絮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她根本无暇多想。

慕晚茶账上的现钱不多，清空她所有的账户堪堪四千万，但她没有薄暮沉那么大的权势，从银行办手续更是麻烦的要死，她把之前姜老爷子在世时剩下的古玩字画也挂在了网上拍卖，还有一些是简浮笙的画作，反正是能拿出来的全部拿出来，但距离一亿还差很多。

她垂着头，手指插入卷翘的短发中，升起一种难言的颓然跟无力。

……

薄暮沉拎着两个黑色皮箱，按照秦景瑞发过来的地址找到了他指定的垃圾桶，然后把皮箱放了进去。

“东西我已经放到你指定的位置了，放人吧。”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像是一块巨大的墨色幕布，上面点缀着零星的星辰和一轮弯月。

大约十分钟后，站在深邃树影后的薄暮沉果真看见有人过来，鬼鬼祟祟的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取走了行李箱。

很快他便接到了秦景瑞的电话。

他的声音带着他这个年纪的嚣张张狂，“说好的，五千万放一个，先放哪个？”

薄暮沉握着手机的手指不断用力，力道大的几乎把手机捏到变形，他的声音冷酷的没有一丝感情，薄唇张合间吐词冷漠，“放朵朵。”

听筒里传来一声狰狞的冷笑，“薄总追女人的代价可真不小。”

秦景瑞没再等薄暮沉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走到关着两个小不点儿的地方，看了眼缩在地上挤成一团的小人儿，指着薄听絮，“你可以走了。”

他动手之前做过功课，谁是慕晚茶的女儿，谁是朵朵，他认的很清楚。

把薄听絮弄过来完全是因为他把朵朵弄晕的时候被她看见了，张口就要叫人，所以不得已，才把她也弄了过来。

薄听絮睁大了眼睛，似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有些嗫喏的小声道，“我吗？可以走了？”

秦景瑞没什么耐心，把她手脚上的绳子弄开，不耐烦的吼，“对，你，走，赶紧的。”

薄听絮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心头漫上一层喜悦，似乎连恐惧都被驱散了些，她扭头去看朵朵，直直的撞上她包着嘴，委屈又害怕的模样。

薄听絮问，“那她呢？什么时候能走？”

秦景瑞伸手就打在了她的脑袋上，暴躁的很，“你管那么多，顾好自己的小命就是了。”

“能不能……”薄听絮迟疑着，“能不能让她走？我待在这里是一样的。”

朵朵虽然很想离开，但她也知道让薄听絮替她留下是不对的，所以她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秦景瑞怒了，年轻的脸上净是易怒的躁郁，面目都跟着狰狞起来，“你走不走？不走谁都别想走。”

薄听絮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小身子往后缩了缩，害怕的看着眼前脾气很是焦躁的年轻男人，“我走我走，哥哥你别生气。”

这个哥哥生起气来好可怕。

她跑了两步，回头看向仍旧被绑着的朵朵，很小声的道，“朵朵等我，我让爹地来救你，一定要等我。”

朵朵眼睛里噙了晶莹的泪水，但她忍着没让它掉下来，只是拼命的点了点头，她相信小姐姐是不会骗她的，妈咪也不会不管她的，所以她要勇敢一点，跟小姐姐一样勇敢。

秦景瑞觉得脑袋嗡嗡的简直要跟炸开一样，他一脚踹到薄听絮的身上，“还不快滚！挡着老子的眼了。”

薄听絮小小的身子直接被他的力道掀翻了，整个人往前被踹的往前栽去，重重的摔在地上，疼的她眼泪突然就掉出来了。

朵朵一下子就哭了，又不敢太大声，抽噎着道，“小姐姐你走，他又要打你了，快点走，朵朵不怕。”

薄听絮忍着身上的疼，咬着嘴唇看了朵朵一眼，然后小跑着跑了出去。

外面的夜色很浓，春末的天气仍然很凉，空气里似是有很好闻的花香，薄听絮看着那夜色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要将她吞噬，她顾不得害怕，只知道拼命往前跑。

她不知道是哪里，也不知道回家的路是哪条，只知道不能停下来。

对，给爹地打电话，救朵朵。

可是没有人，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歪歪扭扭的墙壁和残缺不全的瓦砾。

在哪里？爹地你在哪里？

听絮好害怕。

她小小的身子蓦然撞进一个怀里的时候，她仿佛嗅到了花香。

温暖而馥郁。

她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晚茶阿姨，你快去救朵朵……救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