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俊沉静的男人依然淡淡的笑,眉宇间皆是风轻云淡的清冽,“我什么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李修弘不说话,只是阴阴沉沉的盯着他,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样。
薄暮沉哪怕只是随意的靠坐在那里,周身的气势亦是挺拔而锋芒毕露的,他唇角的笑意每深一分,那弧度便跟着冷一分,“李先生这半辈子没睡一卡车的女人也得有十个八个吧,怎么,那么多的女人都没怀孕,就跟慕晚茶睡了一次,孩子就能打酱油了?神枪手也没这么神奇的。”
眉目温儒的中年男人蓦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张成熟的脸庞阴沉的要命。
他手指拎起薄暮沉的衣领,一字一句的咬着他的名字,“薄暮沉,我劝你最好少惹我,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
他的话音落下,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慢慢的将放在薄暮沉脸上的视线往下挪,瞳孔有一瞬间的冷凝。
薄暮沉干净而修长的指间赫然握着一柄小巧的黑色手枪,那黑洞洞的枪口便指着李修弘攥着他衣服的手指。
那黑色的枪口不轻不重的敲了敲他的手指,薄暮沉随意的道,“李先生,小心些,薄某不怎么喜欢被人拎着。”
李修弘一口郁气重重堵在胸口,现在再去掏枪明显没什么意义了,他的脸上像是裹着一层阴寒的坚冰,满满的不甘心。
一旁打电话的顾少辞没怎么注意这边的动静,等他看到的时候他还不怎么理解,怎么他打个电话的功夫,这俩人就干起来了?
不过看了眼薄暮沉握在手中的枪,便放下心来,慕二小姐不在的情况下,薄二总归不会吃亏就是了。
果然,大约半分钟后,李修弘攥着的薄暮沉衣领的手指慢慢的松了下来,他冷冷的道,“把一只破鞋当宝贝,薄总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薄暮沉拨弄着手枪的手指动了动,似是在克制着扣动扳机的冲动,他的嗓音是和他的脸色一样的阴鸷薄冷,“自是比不得李先生断子绝孙。”
李修弘又想揍他了,但是摸了摸腰间的凸起,忍了下来。
现在逞能没什么用,等结果出来再说。
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走廊便安静的很。
安排在今天的鉴定顾少辞让人都往后排了,所以这边一整块儿鉴定区都没有人过来。
以至于以李修弘和薄暮沉为中心几米开外都能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冷静下来的李修弘开始细想薄暮沉的话,越想越心惊。开始的时候只以为是那男人刻薄的气他的,但细想起来却又有两分道理。
现在这种情况,做手脚大概是没可能了。
如果听离真的不是他的儿子……
不能想,想一下都觉得遍体发寒。
他渐渐的无法保持镇定了,从心底开始生出一种心慌感。
没有人能将他在知道慕听离的存在的时候的那种惊喜感同身受,像是上天垂怜送给他的礼物,而如今,时间越久,他越不安。
哪怕之前结果出来他也只觉得一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所以才会抹开脸面亲自上门,也要再鉴定一次,
而薄暮沉的话像是在他的心里埋了一颗种子,逐渐的生根发芽。
薄暮沉很容易便察觉到李修弘心境的变化,无声的冷嗤一声,之前是不知道五年前慕晚茶跟李修弘之间发生了什么,而现在,之前那份鉴定结果他没有插手,所以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慕听离跟李修弘没有关系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百。
只有满怀期待的人还在自欺欺人。
DNA比对做了将近三个小时,顾少辞就打了三个小时的电话,让薄总很是羡慕了一番。
医生从制备区出来的时候,他才意犹未尽的掐断了电话。
医生还是之前做鉴定的医生,他捏着鉴定书的手指微微有些抖,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额上亦是沁出了冷汗。
他有些不敢看李修弘,眼神有些躲闪的道,“李先生,鉴定结果出来了。”
薄暮沉看着那人的表情,了然。
而李修弘的脸色也在那一刻变成了地狱恶鬼般的阴寒,“给我。”
说着便从那医生手里扯过那张薄薄的纸张,视线直奔最下面的鉴定结果。
赘述很专业,但并不妨碍他理解,他和慕听离不存在父子关系。
轰的一声,上天送给他的礼物仿佛变成了重锤,重重的捶在他的脑袋上,让他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惊喜以及对这世界仅存的善意轰然倒塌,变成一片狼藉,烟尘四起。
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李修弘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像是乍然老了十岁一般。
薄暮沉这才从休息椅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淡淡的道,“还望李先生说话算话,不再纠缠我老婆儿子,否则,我掀了你的老巢。”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目间乍然浮现的狠戾仿佛睥睨江山的王。
走到顾少辞身边的时候他才随意慵懒的道,“走了。”
顾少辞懒洋洋的倚在墙上,温淡的眉宇间皆是疏懒,他淡淡的笑着,“你难道不该约个局,正儿八经的跟我说声谢谢。”
回应他的是男人同样淡静而散漫的声音,“晚上要陪老婆儿子,没时间。”
顾少辞,“……”
有老婆儿子不得了了?
顾少辞看了眼仍旧坐在那里一脸灰白的看着手中的鉴定书的李修弘,温温淡淡的道,“李先生,不如抽个时间来看个男科,看在我们熟人的份上,给你免专家挂号费,说不定后半生还能有望子嗣。”
他没穿白大褂,外面的大衣也脱了,身上只剩一件浅色的羊毛衫,看上去更加温雅,“当然,李先生如果不好意思的话直接找我也可以,我也在男科轮转过,虽称不上男科圣手,基本的小毛病我还是能看的。”
“滚。”
顾少辞脸上像是扣上了面具,笑容愈发温和,而那眸子却是愈发冷了,嘴上却好脾气的劝慰着,“啧,看病这种事最忌讳疾忌医,也难怪李先生生不出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