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被他的话逗笑了,耐心的安慰他,“放心吧,薄先生打谁都不会打你妈咪的。”
她在很多大户人家当过保姆,也见过很多有钱人面上人模人样实则衣冠禽兽,薄先生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冷漠的,但其实他很在乎太太,哪怕当初她突然带着一个几岁大的儿子过来他也只是甩了个冷脸而已,而且很快就被太太哄好了。
慕晚茶双手托着托盘,站在那扇紧闭的深色房门前,想敲门又腾不出手来,于是她便抬起一只脚踢了踢房门。
没人应声,不在吗?
慕晚茶往后退开一步,远远的看向走廊另一边的卧室,貌似也没有灯光。
于是她便再次抬起右脚准备踢门,哪知原本关着的房门蓦然从里面被人拉开了,而她应该踢在门上的脚踢了个空,就这么踢在了一条大长腿上。
女人一双杏眸错愕的看着那双大长腿,然后慢慢的往上移到了那张英俊的无以复加的脸庞上。
她有一瞬间的尴尬,随即唇角挽上温软的笑意,“林姨说你没吃晚餐。”
男人没理她,转身往里走。
慕晚茶维持着唇角的弧度没有变,她看着他在书桌后面的办公椅上坐下,然后将托盘上的晚餐取下,放在书桌上。
他冷冷的看着她的动作,看她像个贤妻良母一样替他摆好晚餐,心头只觉得无比的嘲讽。
他的声音寂静而寒凉,他问,“你每次都是这样吗?”他眼角眉梢勾着的弧度都夹杂着浓浓的嘲弄,“在外面招惹一堆是非,回来一副乖巧贤良的模样,你不嫌累,我看着都嫌累。”
女人若无其事的将筷子放到他的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温顺,“抱歉,这次是我考虑不周,给薄先生添麻烦了。”
餐桌上摆好的碗筷蓦然被一只长臂尽数扫到了地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印着白玉兰的瓷质餐碗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书房里安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以及男人暴怒到极致的嗓音,仿佛一场海啸席卷而来,“你一句抱歉就能把我被人踩在地上的脸面捡回来?”
他静了一瞬,随即很快的调整了呼吸,克制的低声说了两个字,“抱歉。”
慕晚茶站在那里,只觉得心脏悸悸的一阵一阵发疼。
为什么说抱歉呢?是因为跟她发脾气了吗?
原来在他心里,连脾气都舍不得对她发吗?
女人缓缓的蹲下身来,随手捞过放在桌角的垃圾篓,纤白的手指一片一片的将地上的瓷片捡起来扔了进去。
越捡越委屈,有潮湿的眼泪一颗一颗的落下,安静的书房里隐约有女人低低的抽泣声响起。
坐在书桌后面的男人皱着眉头看着蹲在地上捡瓷片的女人,听到她压抑的哭声很是烦躁,不耐的低斥,“不想捡就不要捡,哭什么?”
女人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抽泣声也没有止住,反而逐渐的变大,哪怕她极力压制,还是不可避免的泄露出来。
薄暮沉英挺的眉目皱的简直能夹死苍蝇,一张俊脸上的表情冷沉不定,跟着吼了一句,“别哭了。”
慕晚茶没有看他,兀自低着头,她甚至腾出一只手擦了把眼泪。
那模样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都说直男最怕的是女人的眼泪,薄暮沉只觉得额头两侧的太阳穴崩崩的跳着,他僵了好久,才勉强放低了声音,“你到底在哭什么?我只是发了发脾气,又没有怎么着你?”
女人低着脑袋,抽泣着道,“我还没有吃晚饭。”
薄暮沉只觉得所有的怒气全都塞在胸腔的位置,发不出,泄不了,他憋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那就滚出去吃。”
没吃晚饭就委屈了?他早饭中饭晚饭都没吃,他说过委屈吗?
慕晚茶没理他,只是低着头轻轻抽泣,看上去要多难过有多难过,委屈的不得了。
男人一张英俊的脸庞又黑又沉,好看的薄唇紧紧抿着,绷成一条直线,像是一条紧绷着的弦,随时都会断掉。
他猛地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迈着极大的步子走到了慕晚茶身边,骨节分明的手指因为之前暴怒时的动作沾染了些油渍,他的指尖在即将碰上她的左腕的时候蓦然顿住了,像是拐了个弯,扣住了她的右手,稍稍用力便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攥着她的右手,力道极大,被拽起来的女人猝不及防的伸手圈住了他的腰身,脑袋埋在他的胸膛。
男人一双深色的瞳眸微微缩了缩,身体微不可觉的僵硬着。
慕晚茶双手抱着他精瘦的腰身,长发落下,遮住了她的脸蛋,她的嗓音很软,“我错了。”
薄暮沉没有低头,亦没有看她,视线似是落在窗外不知什么地方,周身气息冷冽。
女人的声音在他怀里低低响起,“这次怪我,我没想到李修弘会跟去京都动手。”
如果知道的话她一定不会去的,被他抓到一定会让薄先生用听离来换。
她越想越后怕,如果不是宁致,如果她被李修弘带走……
她抱着薄暮沉的手臂越收越紧,声音很是低落和害怕的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薄暮沉自是很容易便能察觉到她的情绪,想抬手抱抱她,终是没有,一张英俊的脸庞在头顶亮色的灯光下映衬的明暗有致,表情晦涩,薄唇冷漠的吐出两个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