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深185米 一个小疤而已,不影响我的倾城美貌(1 / 1)

老爷子眼角的余光瞥见面前站着的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布满褶皱的脸上浮上一层笑意,“晚茶来了,坐。”

女人没有动,手指有些紧张的摩挲着身侧垂下来的长裙。

姜老爷子是多敏锐的人,自是察觉到她的情绪。

他慈声问道,“找外公有事?”

女人嗓子里轻轻漫出一个字节,“嗯。”

讲完又沉默下来。

姜老爷子抬起笔尖蘸了蘸砚台里的墨,期间视线在她白净的脸蛋停留一瞬,又重新垂下,“很难开口吗?”

慕晚茶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嗓音寻常的道,“我把我儿子带回来了。”

已经落在宣纸上的笔尖蓦然在雪白的纸张上拉出一道长长的线条,整张的字便全毁了。

姜老爷子将狼毫笔搭在砚台的边缘,看了眼被毁掉的字画,然后将宣纸团成一团,扔在脚边的垃圾篓里。

方才抬起眼眸,淡淡的道,“再说一遍。”

晚茶蜷着的手指攥紧了些,低垂着眼眸不敢抬头,声音温软,“我把儿子从法国带回来了。”

老爷子一双眼眸始终落在书桌对面的女人身上,慈祥和蔼的面孔早已消失不见,唯剩一片威严的淡漠,“孩子的父亲呢?”

修剪的整齐的指甲蓦然掐入掌心,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

几秒后,手指松开,她的声音是和她的脸色一样的冷淡,红唇吐出两个没什么感情的字眼,“死了。”

老爷子的表情没有过多的变化,只是淡声问道,“所以你是二婚?是重婚吗?”

晚茶低着头,“我和听离的父亲没有结婚。”

前方蓦地飞过来一团黑影,女人下意识抬头去看,看见那方砸过来的白玉镇纸的时候,脚下的步子也没有挪动一下。

那块白玉便直直的砸在她的脑门上。

“砰”的一声闷响,慕晚茶喉间忍不住溢出一声极轻的闷哼。

老爷子看着那方镇纸的边角在她白净的额头破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液很快跟着渗出来,像是小小的泉眼一般,血液汩汩的往外冒。

而她似是无从察觉一般,手都没有抬一下,更别说按一下伤口了。

老爷子的手都在抖,声音都跟着拔高了不止一个度,“为什么不躲?”

女人仍旧微微垂首,有几滴血承受不住重量砸在脚下的地板上,晚茶也恍若未闻,她轻声道,“外公教诲,晚茶不敢躲。”

“你,”姜老爷子想抽出纸巾给她擦下额头的血迹,脚步几度欲要挪开,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步子,而是冷着声音道,“去后面的小祠堂跪两个小时。”

晚茶的声音很安静,“我知道了,外公。”

“不要走前面。”

女人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面色无异的迈开步子。

因为听离在客厅,所以姜老爷子才让慕晚茶从后面的小楼梯过去,就是为了避免被孩子看见。

手指搭在门把上准备拉开房门的时候,姜老爷子冷着一张脸问道,“叫什么名字。”

晚茶垂着的脸蛋上情绪难辨,红唇边却蔓延出一抹安静的弧度,“慕听离,四岁了。”

老爷子揉了揉额头,唇里溢出一声极低的叹息。

楼下餐厅里,姜老爷子一眼便看见坐在餐椅里安静用餐的小男孩儿。

四五岁的样子,小脸白净,长的像慕晚茶,眉目间依稀有了她的神韵,漂亮的不像话。

但是他的眼睛……

老爷子心头一跳,脚上步子踩着的节奏快了一些,似是听到楼梯上的动静,慕听离乖巧的放下手中捏着的勺子,小手交叠放在小腹的位置,脊背笔直。

姜老爷子在慕听离的对面坐下,心脏跳动的速度在慕晚茶说出她有儿子的时候速度就快了许多。

站在慕听离后面的舒姨是最了解老爷子的,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老爷子情绪里藏着的激动。

哪怕他极力压制着心情,但那种激动的情绪还是不可抑制的表现出来。

他的嗓音又轻微的颤抖,似是连自己未曾察觉,“听离?”

“我是,”听离停顿了一下,然后试探着小声道,“妈咪说我应该叫您外曾祖父?”

没有人回答他,餐厅里一片安静,唯有老爷子陡然急促的呼吸声。

听离心头漫过一层淡淡的失落,于是他便接着道,“如果您不喜欢的话我叫您……”

他这个年纪的词语储备量实在有限,想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叫他什么,急的他小脸上漫上一层薄汗,神色间皆是着急。

这是晚茶的外公,如果他不开心,晚茶也会难过的吧?

可是他太笨了,不能让晚茶的外公喜欢。

姜老爷子看着男孩儿小小的脸蛋上显而易见的着急和紧张,还有明显的失落,心头发软又发疼。

晚茶带着这么一个看不见的孩子,过的一定很苦吧?

“就叫外曾祖父。”

姜老爷子眼眶发热,染着星星点点的潮湿,他抬手似是想摸摸慕听离的脸,迟疑许久之后,终是抚了上去。

皮肤软嫩,贴在掌心里小小的一团,胸膛里涩涩的,姜老爷子嗓音里的颤抖几乎克制不住,“快吃吧,你喜欢吃什么,我让舒奶奶去给你做。”

听离这才摸索着放在桌子上的勺子,在他摸到之前,姜老爷子便拿起来放在了他的掌心。

听离笑着道谢,小脸上的光芒如同金灿灿的向日葵。

他说,“谢谢外曾祖父,我不挑食,妈咪说挑食的不是好孩子。”

老爷子也跟着笑了,满是沧桑的脸上皱纹堆叠到了一起,喉间更是溢出爽朗的笑声。

从晚茶结婚搬出去之后,他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于是他朝舒姨道,“文舒,你让厨房给听离做些甜点,挑小孩子爱吃的做。”

舒姨连连点头,垂着的眼睑亦是有些湿润。

这是她看着从小长大的女孩儿的孩子呢。

小祠堂里。

不足三十平米的地方,头顶只有一盏白炽灯,光线自头顶开始往四周扩散,不算明亮,甚至照不到边边角角的位置。

慕晚茶膝盖下是一团蒲团,面前是几排酒红色的先祖牌位,让人徒然生出一种阴凉的森然。

晚茶面无表情的跪在那里,额头一片黏腻,隐隐作痛,膝上裸露着的肌肤被蒲团上的纹路印上一片条条清晰的红痕。

小祠堂紧闭着的房门被人推开了。

舒姨手里托着托盘,一看慕晚茶的模样赶紧将托盘放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扶她。

嘴里跟着念叨着,“哎呀,小姐,你赶紧起来啊,这么凉的天气老爷子也真是的,伤了腿可怎么办?”

跪着的女人没有动,她轻声道,“没事的舒姨,是我做错了,外公罚我是应该的。”

舒姨看着她的目光满是心疼和担忧,“我先给你上药,老爷子岁数都这么大了,脾气也见长了,下这么重的手。”

晚茶扯了扯唇角,挽出一个弧度,随意的道,“舒姨,您别担心,这么点小伤,我不疼的。”

舒姨一边整理托盘上的药酒,一边抱怨,“胡说,怎么会不疼?况且还是女孩子,皮娇肉嫩的,万一留疤可怎么办呢?”

晚茶脊背挺的笔直,腿上有轻微的麻木,但她并未有半分表现出来,依然朝着舒姨笑的温软,“没关系的,一个小疤而已,不影响我的倾城美貌。”

“噗嗤,”

舒姨到底没忍住,笑着道,“你也真是不害臊,哪有自己这么形容自己的。”

慕晚茶的情绪也跟着松了松,脸蛋上浮现出的弧度也柔软了些,“那舒姨说,我是不是倾城美人?”

“是是是,你最漂亮,你倾的何止一座城,你倾的是一个国。”

晚茶脸上的笑意扩大了些,有些脸红的小傲娇,“还是舒姨有眼光。”

舒姨给她简单清理了下额头的伤口,然后贴了一块纱布裹了上去,然后接着道,“小姐,你别生老爷子的气,就是老爷子让我过来的。”

外公允许的吗?

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舒姨偷偷过来的呢。

是了,如果外公不说,舒姨不会知道她额头受伤的。

她抿了抿唇,有些迟疑着道,“听离……和外公……”

“放心吧,老爷子很喜欢听离。”

晚茶眸色漆黑的眼底浮上一层惊喜,犹不敢相信一般,“真的吗?”

“那是你的骨肉,老爷子有不喜欢的理由吗?”舒姨叹了口气,“傻孩子,你真的不明白什么叫爱屋及乌吗?”

舒姨走后,没一会儿,小祠堂的房门便再度被推开了。

老爷子步履缓慢的走了进来。

晚茶没有回头,视线直直的看着前方,哪怕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挺直的脊背依然没有放松的迹象。

老爷子看着那道单薄而纤细的背影,心头疼的厉害,脸上的神情却没泄露分毫。

他走到慕晚茶身边,低着眼睛问道,“知道错了?”

晚茶点头,嗓音褪去了往常娇艳的味道,沉静如水,“知道了,外公。”

“错哪儿?”

女人的声音低低静静,听上去很舒服,“不该未婚生子,不该偷偷生下孩子。”

“胡说!”

老爷子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不止一个度,严肃而勃然大怒,如同晨钟坠落,“文舒说你知道错了,我看你一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