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李大爷的视线不可避免的看向外面站的笔直的女人,现在的小年轻,真能闹腾,照这么折腾自己的身体,老了哪都是毛病,有后悔的时候。
好冷啊。
简浮笙淡淡的想,天已经这么冷了吗?
每一阵风扫过都会掀起一阵轻微的颤栗。
她撑着伞,但还是有倾斜的雨丝不断的落在她的身上。
手里拎着的纸袋子早就被打湿了,哪怕是她在刚开始下雨的时候就将袋子抱在了怀里,但还是被淋湿了。
她一双灿如星空的眼眸此时亦像是淋了雨一般蒙了一层潮湿的黯淡,她静静的看着季绝那栋楼所在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雨幕将他收进眼里。
往事一幕幕穿越时空在脑海里浮现,她沉寂着的心一点点复苏,又一点点湮灭。
如果他真的和她没有任何瓜葛……
不,她绝不允许那种情况出现。
落地窗前,男人修长如上好的白玉一般的手指捏着高脚杯,轻轻晃动着,如血液般猩红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壁上留下红痕,左手指间夹着一支烟,烟头燃着很长一段烟灰,显示着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吸过了。
夜空里乍然划过一道闪电,近乎惨白的颜色点亮了整片夜空,让人徒然生出一种毫无安全感的恐惧。
指间捏着的高脚杯颤了一下,男人好看的如同妖孽般的俊脸蓦然阴沉下来,俊美的眉宇更是阴翳的吓人。
透明的玻璃杯搁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酒杯里盛着的酒红色液体在杯里打了个晃,逐渐的归于平静。
修长的身形消失在门口,原本就安静的客厅在房门关上的时候彻底陷入一片死寂。
颜色惨白的闪电劈开阴沉如墨的苍穹。
简浮笙被那越来越密集的闪电吓的抖了下,尤其是她只要一想那闪电随时可能劈到她头上她就一阵胆寒。
从兜里摸出手机,想看下时间。
只是屏幕刚亮起来,便听到一道阴沉裹挟着骇人寒意的男声穿破雨幕冲进耳廓,“你小学没毕业我知道,敢顶着一头雷玩手机是想告诉我无知者无畏?”
紧接着,便在简浮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只大手迅速抽走了她手中握着的手机。
简浮笙怔怔的看着眼前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的男人,他的轮廓在蒙蒙雨雾下不怎么清晰,让人有种朦胧的感觉,一双淡色的眸子铺满凉薄的色泽。
他的嗓音格外的有磁性,格外的……勾耳朵。
简浮笙想顶撞他又有些不敢的模样,呐呐的小声道,“你不要乱说,我小学毕业了。”
她的话换来的是男人重重的嗤笑,“姜老爷子出钱给你买的初中入学资格你当我不知道?”
简浮笙,“……”
无言以对。
学历是她的硬伤。
谁能想到南城大名鼎鼎的插画师甚至在十八岁便被戏称为画界的小公主的简浮笙,一幅画能卖上百万堪称当代年轻画家的领军人物,她是个小学没毕业全靠姜老先生撒了一把钱才让南城的初中收留的文盲。
而外界的确是鲜少知道她被隐藏着的学历的,最多也就是概括为在校期间科科挂红灯的学渣。
当然,更多的是她在画画上的天赋以及国外专业院校毕业的高学历。
男人见简浮笙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他。
好看的眉头微蹙,下巴朝着保安室的方向指了指,“去,把伞还给李大爷。”
简浮笙捏着雨伞的手指紧了下,有些怯怯的道,“那我就没有伞了。”
她看了眼绵绵密密的雨丝,以及头顶时不时闪两下的闪电,“现在淋雨的话,我有点怕怕的。”
男人一张俊美的恍若上帝精心雕琢的五官阴了阴,握着伞柄的手指也跟着紧了紧,那力道大的仿佛一不小心就能将伞柄捏碎。
简浮笙对上他那双凉薄的眸子心头颤了颤,有些害怕的道,“你别生气,我马上去还。”
虽然有把伞明显更好过一些,但是比起他生气而言,她淋个雨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把伞还给值班的李大爷,跟大爷道了谢,简浮笙才慢吞吞的出来,站在男人几步的距离,两只手放在前面,有些不安的搓着她手中提着的袋子,“那个,我把伞还给李大爷了。”
眉目妖冶的男人撑着一把黑色的双人伞,素来轻佻的眉眼间此刻净是阴暗的冷意,嘲弄的,讥诮的,“几年不见,你这是连脾气都给磨没了?”
想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可是娇气的很呢,典型的娇滴滴的小公主。
简浮笙自然而然能够感觉到他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嘲讽,头顶的阴雨都没能让她脸蛋上浮现的羞耻降下来。
好一会儿,她才仰着脸蛋,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里仿佛摒弃了世间万物而唯剩他一人,“不是没脾气,是不敢有脾气,因为没人哄会很尴尬。”
裹着坚硬外壳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钝钝的疼。
男人握着雨伞的手愈发收紧了些,端的是轻佻慵懒的嗓音里此刻是少见的阴沉,“还不过来,是想让老天降个雷劈死你?”
仿佛印证他的话一般,被乌云压的极低的夜空里乍然响起一道雷,轰隆而过。
简浮笙抖了抖,想也没想的钻到那把黑色雨伞的一方天地之下,小手小心的攥着男人的衣角。
因为他的白色衬衫扎在西裤里,所以她能拽到的布料有限,于是她手上的力道便更加用力了些。
黑色雨伞仿佛将世界都给隔开了,形成一方安静的小天地。
眉眼俊美妖异的男人微微偏首,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女人,轻邪的嗓音此刻有种阴测测的况味,“你再捏我的腰。”
简浮笙,“……”
她触电一般收回自己的手,挠了挠头,有些讪讪的笑,“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季绝没理她,迈开长腿往小区里走去。
简浮笙后知后觉的跟了上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颇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回家吗?”
男人没有看她,只是轻飘飘的道,“不然,你现在自己回去?”
女人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有些理直气壮的道,“不要,我不会开车,而且现在已经没有出租了。”
她头一回如此庆幸自己不会开车。
公寓里。
简浮笙站在门口,看着前面俊美无暇的男人,有些踟蹰的道,“我会不会把你家弄脏了?”
虽然后来李大爷给了她一把伞,但是开始的时候她也淋了好一会儿雨的,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搭在身上,颇有些狼狈。
走在前面的男人没有回头,嗓音异常淡漠的接口道,“如果怕污染我的地板,你就不该进来。”
简浮笙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从她踩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的地板就脏了。
说不出的难过,说不出的委屈。
好一会儿,她才闷闷的道,“哦。”
季绝漂亮的可以做手模的手指慢条斯理的解着衬衫的扣子,露出一片白皙而线条分明的胸膛,慵懒而没什么情绪的道,“去洗澡。”
“啊?”
男人半侧着修长的身子,一个简单的回眸便足以让天地失色。
他浅色淡薄的眸子里映着女人呆怔着的模样,眉梢微动,“难不成你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想法?”
简浮笙一张脸蛋刷的一下燃的爆红,她看着男人那张染着戏谑的俊脸,赶紧低下了头,有些紧张,“不……不是,我没……”
男人不紧不慢的打断了她,音色里净是慵懒的刻薄,“放心,我对你这种青桃碧疙瘩没兴趣,”
他挑着眉梢,俊美的轮廓里铺着难以言喻的性感和邪恶的轻佻,“我喜欢波涛一汹涌的。”
简浮笙顾不上红透的脸蛋,下意识的低着眼眸看了眼他嘴里的——青桃碧疙瘩。
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年纪小,现在明明长大了好么。
为什么还要被他嘲笑?
怎么这么恶劣?
女人鼓着一张红透了的脸蛋,像只鼓着腮帮的小跳蛙,“我是不是青桃碧疙瘩你要不要过来看一眼再下结论?”
季绝一张轮廓线条完美的俊脸上隐隐浮现出阴沉的嘲弄,浓郁的从眉宇中要冒出来,“饥(蟹)渇到你这种程度也真是世间少有。”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脸色,直接走向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简浮笙站在门口看着他突然变色的脸庞有些惴惴不安,她似乎又惹他生气了。
他刚才似乎是让她洗澡来着。
于是女人探着一张小巧的脸蛋小心翼翼的问道,“浴室在哪儿?”
男人已经点了烟,长长的抽了一口才淡漠的开腔,“主卧。”
简浮笙,“……”
跟没说一样嘛。
于是再次小心翼翼的问,“那……主卧在哪儿?”
男人的表情以及声音都有些不耐,“自己找。”
在别人家里乱窜不太好吧?
但他都这么说了简浮笙也只好自己一间一间的找。
餐厅,书房,健身房,衣帽间,最里面才是主卧。
简浮笙的目光在偌大的卧室里梭巡一周,色调白色主打,干净的像是一尘不染的酒店,没有人气没有温度。
没有女性用品,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也都是单份的,没有女人居住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