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茶很远就看到她了,原本就一条走廊,迎面而过想不看见都难。
但她目不斜视,脚上的步子除了刚开始的那一个瞬间顿了一下之外,再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高跟鞋落在地上的节奏都是均匀的。
擦肩而过的时候,慕纤纤还是出声叫住了她,“晚茶。”
慕晚茶已经走出了几步,背对着她了,听到她的声音唇角无声的挽起嘲弄的弧度,转身,脸上一片清清浅浅的笑意,挑唇问道,“怎么?”
慕纤纤站在她几步之外,注视着那张娇艳的脸蛋,唇瓣抿了抿,有几秒没有说话。
晚茶的声线有些懒散,似笑非笑,“姐姐叫住我,是跟我大眼瞪小眼的?”
慕纤纤脸上的神色很深,“晚茶,你跟暮沉离婚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留在慕晚茶的脸上,似是不想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但是她注定失望了,因为慕晚茶的脸上始终铺着一层凉凉淡淡的浅笑,没什么温度,但像面具一般。
慕晚茶脸上漾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唇上噙着的笑意突然就蔓延到了眼角眉梢,她淡淡的问道,“凭什么呢?”
“我花费了那么多心思换来的结婚证,凭什么你说离婚我就要屁颠屁颠的换成离婚证呢?”
慕纤纤咬着唇,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暮沉并不爱你。”
晚茶笑,“那就巧了,我也不爱他。”
慕纤纤一双秀眉皱了起来,“那你把你们绑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呢?”
晚茶环着手臂,歪着脸蛋看着前面有种病美人般美丽的女人,嗓音染笑,“不是你亲手把我们绑在一起的吗?”
慕纤纤脸色微微的变了下。
女人精致的脸蛋上铺着淡妆,让她原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的明艳,随着脸上笑意加深,红唇牵扯出的弧度也愈深,“你亲手把我送上了薄暮沉的床,怎么,现在是开始害怕了吗?”
慕晚茶唇角挽着的笑意凉沁又讥诮,娇艳的眉眼间的嘲讽更是毫不掩饰。
慕纤纤死死咬着舌尖,她甚至尝到了淡淡的血腥的味道,脸蛋上却是讥讽的冷意,“那你觉得你拿着一张没有感情的结婚证就赢了吗?”
慕晚茶不在意的笑了下,“谁知道呢,但我起码不会利用最爱的人做筹码。”
她静静的笑着,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慕纤纤,你算计的刚刚好,让我翻上薄暮沉的床,指认我勾引他,失去继承姜家家产的资格,同时让薄暮沉对你心存愧疚,如果没有其他变数的话,你应该是那个大满贯赢家。”
慕晚茶一双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那双眼睛太深,仿佛能将人看穿一般。
她的嗓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的格外清晰,“可惜,有太多你不知道的事,这些事加在一起成了你和薄暮沉婚姻之间的变数。”
比如,伯格先生,比如,薄暮寒,再比如,她。
说完,慕晚茶没有再停留,脚上的步子重新往相反的方向迈开。
慕纤纤看着那个袅袅婷婷的背影,脸色苍白的可怕,她的声音冷的像是在料峭的寒风里滚过,“慕晚茶,你不觉得自己脏吗?五年前你跟那个老男人滚在一起的事你忘了吗?”
慕晚茶的脚步毫无预兆的停下了,她转过身,脸上挂着的招牌式的笑容早已不见,剩下的唯有一片冷漠的寒意。
她素来娇艳的嗓音像是淬了冰,红唇挽着的弧度更是锋利,语调却是轻描淡写的很,“怎么敢忘呢?我可是终生难忘呢。”
慕晚茶抬手撩了撩耳畔的碎发,眼角眉梢勾着的笑意仿佛结了冰,刮过皮肤便是刺骨的疼,“慕纤纤,你时不时的把这件事拎出来提一提,是生怕我忘不了你跟你的妈在这件事里起的作用吗?”
慕纤纤看着慕晚茶无声无息变化的情绪,像是终于戳到了她的痛处一般,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恢复了往常的高高在上,“是我把你绑到那张床上的吗?并不是,还不是你自己爬上去的。”
慕纤纤的神色里净是居高临下的睥睨和对慕晚茶的轻视,“我妈在这件事里的作用,无非就是给李先生牵了条线。”
慕晚茶垂了下眉眼,笑了,声线温凉讥诮,“这样说来,的确不该怪你跟你妈。”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牵的这条线,让慕晚茶,连着她最爱的男人,一起踩进了地狱。
慕纤纤自然听的出她话里浓郁的嘲讽,她只是微微皱了眉, “所以你把这些赖在我头上,只是为了给自己的不堪找个台阶吗?”
晚茶勾着唇角,又笑了,相比之前的尖锐,她此时的情绪显的平和的很,仿佛只是在跟慕纤纤讲道理,“把自己撇的这么干净,你敢否认你当初就是觉得我碍眼就是想让我离开薄暮沉才会牵那条龌龊的线?”
慕纤纤没有说话,她无法否认,当初就是觉得慕晚茶在薄暮沉身边太碍眼,才会想要毁了她。
慕晚茶脸上挂着的笑意无声无息的凛冽了几分,眉眼间描摹着慵懒的风情,“就薄暮沉那么个短小细的金针菇也值得你惦记?”
慕纤纤原本苍白的脸色乍然涌上一层血红的颜色,她动了几下唇瓣都无法拼凑成一句言辞。
她的视线直直的落在慕晚茶的身后。
安静而幽深的走廊里仿佛有低气压不断的盘旋。
慕晚茶顺着慕纤纤的视线,后知后觉的察觉了什么。
她垂着的眼眸里快速的滑过一抹懊恼,随即神色无异的转身,脸上准备好的笑容送了过去,嗓音娇软的叫道,“薄先生。”
身后不远的地方,男人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高大的身形微微佝偻着,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只腿打着绷带,短发有些凌乱,俊美偏白皙的五官上是青青紫紫的痕迹。
哪怕他扶着墙,气场亦是无声的冷冽。
一双眼眸凝成的视线笔直的落在慕晚茶身上,嗓音微哑,“过来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