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茶如葱段一般的手指扶起桌上搁着的筷子,面无表情的吃着已经凉下来的饭菜。
因为凉了所以失了口感,算不上味同爵蜡,但也完全没办法取悦味蕾。
餐桌上的黑色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慕晚茶看了眼屏幕上那串陌生的号码,等咽下口中的那口饭菜,她才慢条斯理的滑开了接听。
那端属于男人的声音含笑响起,“慕二小姐。”
晚茶扶着筷子的手指顿住了,手指的关节逐渐的僵硬起来,白皙精致的脸蛋上笑意却越发浓郁了,她轻挑唇瓣,“谭先生?”
那端男人的笑声听上去更愉悦了,“二小姐好记性,有时间的话赏脸吃个饭?”
晚茶将手中扶着的筷子扔在了餐桌上,娇懒的嗓音里笑意涟涟,“当然,可又要谭先生破费了。”
手机那端的男人闻言笑意更深了,“为二小姐破费是我求之不得的福气。”
眉目娇艳的女人脸上净是笑靥,眼睛里却没什么温度,“地址发我。”
小庭居。
慕晚茶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她看了眼短信里的地址,206包厢。
随手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她还是愣了一下,因为包厢里吵闹的厉害,一个人跟一群人的包厢,光听声音都足够辨别。
慕晚茶眯着眼睛看着超大的圆桌围着的一圈人,秀眉极快的蹙了下,又很快的散开,眼底的温度却更冷了些。
先看到晚茶的是正对着门口的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衣冠楚楚,脸上的笑很油腻,“哟,这位大美人儿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晚茶在这些人扫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谭政的位置上,美艳的脸蛋上挂着妖娆又冷艳的笑,“谭先生不吭声的话,那就是走错了。”
先前说话的那人看向谭政,“这位莫不是就是老谭口中的慕家二小姐?”
谭政从位置上起身,快步走到晚茶的身边,笑容殷切的介绍,“是啊,二小姐肯赏脸,我可是求之不得的。”
慕晚茶没有说话,脸上漾着社交式的笑容,唯有眼底的温度更低了些。
谭政替她拉开身边的椅子,又叫了服务生加了几个菜,然后才道,“上次听姜老说二小姐改行学了导演,今天我就擅自做主请了圈内几个知名导演,希望能讨二小姐欢心。”
晚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肆无忌惮的在周围人的身上一一扫过,红唇吐字分明,“知名吗?”
她歪着脸蛋看着谭政笑意衍衍,极端漂亮的眼眸挽着的弧度娇娇懒懒,却又字字锋锐,“谭先生是欺负我年少无知吗?据我所知,传媒界知名导演唐影传媒唐知,江家二少江临,并称导演界的祖宗,你请不来他们,怎么能讨我的欢心呢?”
在场的人脸色都有微微的变色,谭政的脸色也铺着一层淡淡的尴尬,随即很快缓和着气氛,“二小姐别恼,这次我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把他们凑成一桌的。你想请唐导和江导,不然我下次找找李先生托托关系?”
慕晚茶猛地看向身侧的谭政,触及到他眼底意味深长的神色时,她也跟着眯起了双眼,吐字很慢,“威胁我?”
谭政很快的摇头,一只手状似无意的搭在女人搁在餐桌上的手上, “不敢,只是毕竟李先生最近不在国内,他应该也还不知道你已经回国的。”
李先生,李修弘。
慕晚茶手指僵住了,连带着全身都跟着僵硬的不像话。
有什么东西沿着脑海往血液里四处流窜。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底一片冷艳的暗色调,纤细的手指捏上桌布的一角,用力将餐桌上的食物全都掀了下来。
坐着的人哪怕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时候站起了身,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食物的残渣溅到。
她轻轻的笑了下,唇边蔓延着的弧度勾着嘲弄和嚣张的蔑视,“所以你也知道李修弘那个人渣不在国内,你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我,你也觉得慕家和李家给你脸了?”
谭政看着女人漂亮到张扬的脸庞,传闻慕家二小姐嚣张跋扈,真人比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
愤怒像是会传染,“谭先生,今天我可是把我手边正拍的戏都给延后了,放了全剧组人的鸽子才过来的,你就让这个女人这么侮辱我们?”
“就是,早知道是为了见这个女人,我还不如跟我家女演员相亲相爱。”
谭政一双眼睛盯着慕晚茶,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幸灾乐祸,“二小姐,我请他们也不容易,你这样就把他们得罪了,以后在圈子里路子可就窄了很多。”
女人手指拨弄着肩头的长发,姿态随意慵懒,有种说不清的妩媚,她娇娇泠泠的笑,“得罪他们路子就窄了?那他们脸可真就大的不行了。”
她在薄暮沉面前都不敢这么大脸。
谭政没话说了,这就是娇宠着长大的公主,说话完全不过大脑,丝毫不管日后会不会有用的着他们的一天。
慕晚茶从他的表情他的神色里准确的解读出来他的心思,对此她只是无声的冷笑。
毒舌一时爽,一直毒舌一直爽。
所以她为什么要因为这群不相干的甲乙丙丁让自己的心情跟着委曲求全?
晚茶偏着脸蛋轻轻的笑,“谭先生,我今天会过来,只是因为在吃剩饭的时候你约了我,要么,你请他们走,让我安安生生吃顿饭,要么,你继续宴请他们,我继续回去吃我的剩饭。”
谭政笑着打圆场,“二小姐说哪里的话,谭某哪能让你再回去吃剩饭?”他转头跟周围的人说着场面话,“各位,今天对不住了,二小姐心情不大好,改天,改天谭某再约各位跟各位道歉。”
他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没什么道歉的意思。
毕竟是一市之长,在位一天就要买他一天的面子。
那几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忿忿的抱怨了慕晚茶两句,然后便相继离开了。
包厢里很快安静下来,谭政招来服务生收拾,晚茶抬脚避开脚下的狼藉,笑容不变的开口,“谭先生,我上个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