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六月吸了吸鼻子,突然觉得这样好温暖。
跟着言楚走出别墅时,果然还有些冷。
言楚故意放慢了脚步,跟在她的身后,就像是多年以前,他老是喜欢走在背后,说是这样,他就能看到危险,不至于让人打了她。
她很习惯这种模式了,走在他的前面,垂着头说:“阿楚,我最近听说许誉去学画画了,真好,姐最近还给我打电话呢,问我们最近情况怎么样。”
赵六月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言楚说话,可身后的言楚始终以沉默回应。
大概是因为夜路太黑,她不小心踩到一个空处,身子猛地朝前倒去。
言楚手疾眼快,立刻走上前,将赵六月抱在怀中。
赵六月见势,反手抱着言楚的腰身,透过厚厚的衣服听着他的心跳声:“你别动,我就想抱抱你,言楚,你最好别推开我,不然我哭给你看。”
言楚愣了愣,黑暗中的唇角微微有些上扬,似无奈,又似苦笑。
四周很安静,半夜时分,并没有什么人,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
“你想不想听我以前的事情?”
沉默。
“很久很久的,你不认识我之前。”
还是沉默。
“我妈还没和我爸离婚的时候,因为家穷,在村子里特别受人欺负,我爸是个老实人,有一次,村子要交修路费,我爸拿不出来,村子里的人就天天往我家扔石头,说我们一家都是废物,都是垃圾,说我妈是贱人,说我爸是窝囊废,我妈是受不了这种苦日子了,就嫁给了李潘文。”
赵六月吸了吸鼻子,努力的让自己说得很轻巧:“在我妈和我爸离婚的那个晚上,我爸塞给我一个鸡蛋,1994年的鸡蛋,很金贵,我爸平时都舍不得吃,拿到镇上去换钱,你知道,他给我后,和我说了什么吗?”
她仰起头,看着黑暗中的言楚。
“他说,我妈爱吃鸡蛋,叫我拿着,路上给她吃。”
言楚愣了愣,缓缓伸出手,擦拭着她的眼泪:“那,你给妈吃了吗?”
“没有。”赵六月笑着说:“在路上,我把鸡蛋给她的时候,她说,她再也不想跟那个穷光蛋有一丝牵扯,她把鸡蛋扔了,我又给捡回来吃了。”
“不嫌脏。”他的手,似乎也抱紧了她:“摊子就在前面,走吧。”
“阿楚……”赵六月却没打算让他走,抱着他的腰身,说道:“一辈子很长,可能我们还有四十年、五十年,可如果我们真的只有这么多年,我却又觉得少了,我真的,真的很想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和你度过的时候,都不是虚度的,而是真实的,开开心心的,因为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不是吗?”
黑暗中,也看不清言楚究竟是什么表情。
赵六月只是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哑着嗓子说:“我不想,不想到妈疯疯癫癫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还是我爸一直陪着她,但已经太晚了,真的太晚了……我们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不是吗?万一明天我就得了癌症……”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言楚便吻上了她的唇,堵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别说……”他声音略显沙哑:“这种事,不能胡说。”
“为什么是胡说?”她的眼泪轻飘飘的落下:“事实上,很多意外,就在明天,我每天都在担心,明天我们是否还能在一起,你以为,只有你跨不过吗?我也寝食难安。”
言楚确实没想到赵六月会想那么多的事情,多到,会考虑一辈子。
他以为,这种事,只有他会去想。
再次吻上她的脸,吻去她的泪水:“好,我答应你,从明天开始,我尽量不去想以前的事情。”
赵六月露出微微的笑意,用力的点了点头,这才肯放开言楚,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摊子走去。
这种在半夜营业的摊子有很多,两人随便挑了一个烧烤摊后,点了好多吃的。
坐在露天的桌子前,看着漫天的星星,吃着烧烤,喝着啤酒,也是一种意境。
言楚默默的给她剥虾,什么话也没说。
赵六月将一块肉递到他的嘴边:“吃。”
言楚看了看她,张开嘴将肉吃了下去。
赵六月微微用手撑着下巴,看着言楚吃,心情居然会变得很好。
两人虽然没有太多的交流,可是即便沉默着,也觉得很温暖,毕竟言楚和她这么面对面坐着,喂她吃东西的时光,已经太少了。
吃饱回去的路上,言楚与她并肩,握住她的手:“以后,不能吃这些东西了,明天我去买点食材,我做宵夜给你吃。”
赵六月愣了愣,微微侧目看着言楚。
他居然说要做宵夜给天吃?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她笑着问:“你确定你做的能吃?”
赵六月可不认为一个从来没下过厨的人会做东西,他做过最伟大的食材,大概就是泡面了。
言楚轻轻哼了一声:“明天开始,三餐我都会做。”
如果说刚才的宵夜只是惊喜,那这三餐就是惊吓了。
她目瞪口呆,半晌没有言语。
随后,才怯生生的说:“阿楚……你是不是生气了?”
“嗯?”
“我不太想三餐都吃泡面……”她小心翼翼的说:“所以还是我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曾经做过的事情,言楚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再加上赵六月此时此刻的话,他约莫也能猜到几分她心里的想法。
“你放心,不是泡面。”
赵六月也不是说不想吃,只要是言楚做的东西,她肯定都吃。
但好歹要给她缓和的机会啊。
三餐都吃那种东西,会死人的。
但是赵六月也不想破坏言楚好不容易的主动,只能硬生生的点了点头:“那,那好吧,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躺着就好,你得好好休息。”
赵六月微微皱着眉头:“我又不是病人,休息什么……”
言楚的黑眸似有若无的看了看她的腹部,意味深长:“算是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