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六月拿起笔,想了很久。
顾望湘很着急:“别犹豫了,过了这么久,你失明了这么久,难道你不想看看小爱现在的模样吗?”
是啊……小爱变成什么样了呢?是高了,还是胖了,又或是瘦了?
跟着她在阮县的日子,并不好过。
兴许是瘦了吧。
赵六月愣住,微微垂着眼眸,问道:“顾望湘,我相信你,所以,如果言楚有苦衷,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不想伤害他。”
顾望湘怔怔的看着赵六月,有些晃神。
他不知道在言楚对她做了这种事情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着实令人诧异。
她果然,和言楚是一样的人。
只是,她还是比不过言楚的绝情和狠心。
“你就这么相信他吗?”顾望湘滚动着喉结:“你相信他有苦衷?”
赵六月仰起头,微微露出笑意:“你跟我说过,言楚这个人,其实没那么狠,他是个很温暖的人,只是他的温暖有的时候,用错了地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但我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跟他的人一样。”
说完,赵六月签完了手术同意书。
那场瓢泼大雨。
言楚从身后抱住她的那瞬间。
其实她想告诉他。
真的很温暖。
“我一定会再去问清楚。”
说完,她摸着墙壁,自己走了进去。
顾望湘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心扉竟然颤动着。
她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同时又是个很冷静的人。
只是她可能没有想过,这一切的他顾望湘也有插手,才会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
万一哪天,她突然知道了一切……
顾望湘微微露出讥讽的笑意。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她同意了吗?”
顾望湘猛地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正是言楚。
他的脸色,很苍白,没有血色。
“发烧了?”顾望湘拧着眉头:“怎么不去看?”
言楚压根没有在意顾望湘的话,而是重复了一句:“她同意了吗?”
“同意了。”顾望湘把手术同意书递给言楚:“我现在去开手术前会议,你放心,我会尽力治好她。”
言楚看着手术同意书上那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赵六月’时,露出笑意,时不时咳嗽一声,没再言语,转身离去。
顾望湘看着他的背影,喊道:“言楚。”
他背对着顾望湘,停了下来。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就不要再纠缠了,你有没有想过,你每次的纠缠,换来的就是她的期待,而你……根本给不起她所期待的东西。”
“是啊……我根本给不起。”言楚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了。”
他的咳嗽声,在顾望湘的耳里听来,十分刺耳,让他万分不安。
言楚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
赵六月对他而言又意味着什么,他也清楚。
顾望湘有片刻的不忍心,他甚至想冲进去把所有事情告诉赵六月。
然而他想到了许誉说的话,只能僵在那里。
“对不起……”他喃喃自语,眼里满是歉意:“真的对不起,言楚。”
他紧紧握着手里的东西,只觉得心有些涩涩的,大概啊,是心疼的滋味吧。
赵六月的情况其实非常危险,她颅内的肿瘤的分布点特别难切除,所以这种手术,一般大夫是建议保守治疗,开颅手术,除了顾望湘,还真没几个人敢做。
他也就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才敢和言楚这么抵抗。
只是他没想到,赵六月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压迫了视神经不说,她的身体机能也出现了一定情况的损坏。
进入手术室的时候,顾望湘看着躺在手术室内的赵六月,喃喃自语:“抱歉。”
这场手术,总共进行了六个小时。
而言楚一直站在顾望湘的办公室门口,始终没有离去。
进去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了九点。
顾望湘疲惫的清洗完,走回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了言楚的背影。
“生病了不回家,还在这里做什么?”他略带生气的口吻。
“手术如何?”
“你在这里等了六个小时?”顾望湘看着他,长叹一声,拍了拍言楚的手臂:“没事了,只是,恢复周期很长。”
听到顾望湘说没事后,言楚的神色像是松了一口气。
“她很聪明,很相信你。”顾望湘露出苍白的笑意,开门走了进去:“她说,你肯定有苦衷。”
言楚一愣,黑眸中也不知道隐匿着什么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你真的很幸福。”顾望湘笑着说:“她也很幸福。”
“阿湘,我想问你,许誉威胁你的那件事,对你而言,是不是特别重要?”
顾望湘背对着言楚倒水,听到他这句话时,手僵在半空中。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抿着水:“他没威胁我什么,一切是我自愿的。”
言楚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顾望湘看着他的背影,双手微微有些颤抖。
“……”
赵六月被送出手术室,直接去了重症监护室。
冷凡带着小爱来的时候,言楚就站在门口。
“爸爸。”小爱甜糯糯的叫着。
言楚冲她笑了笑。
可是冷凡却隐约看见他的黑眸凝固。
“爸爸,我想哥哥了。”小爱搂着他的脖子:“爸爸,能不能让哥哥回来啊,他一个人在那边,好可怜啊,那个说是他爸爸的人,天天打他,我都听见哥哥的哭声了。”
“小爱,很想哥哥回来吗?”
“嗯,哥哥对我很好。”
“先生,反正手术都做了,要不然我把孩子抢回来吧!”冷凡咬着牙说:“许誉那小子,根本就是个疯子,昨天我刚把孩子送过去,就被他毒打一顿,要不是我拦了下来,还替他挨了那一脚,这孩子恐怕早就来医院了。”
“外公外婆呢?”言楚微微皱起眉头,神色也露出些许愤怒:“他们不是说,孩子会跟他们在一起吗?”
“先生,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他们说的话能信吗?这孩子落到他们手里,还能活吗?先生,我不相信您猜不到他们的目的。”冷凡咬着牙说:“您别为了所谓的亲情而这么委屈自己,现在他们要您割地三尺,还要得寸进尺,别再忍着了!”
言楚若不是因为周芳和许儒,怎么会这么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