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喝一杯小酒,顺势转过头,眼睛余光继续打量着对方,向杏儿问道:“你看他……”
杏儿很懂我的心思,我才说了几个字,她便点了点头,俏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说道:“像……瞅着可真像!”
秋铭撅着小嘴儿,瞅瞅我,再看看杏儿,问道:“你俩打什么哑谜呢?我怎么一句没听懂?”
我随手一弹,把秋铭头顶草帽的帽檐弹的更低一些,让外人看不到她黑乎乎的小脸蛋。
秋铭的嘴角撅的更高,却不是在跟我生气,而是“噗噗噗……”,一口接一口的吹着气儿,想要把帽檐吹回上去。
我不理会秋铭的调皮,继续打量着店里的情况。
杏儿这说法更验证了我的猜测。
我心说,真有这么巧?
我们随意的找个小店吃个饭,居然还能碰到那人的家人?
我和杏儿简单交谈这几句时,那个姓穆的小老板已经屁颠屁颠迎了出来。
当看到外面那百十多斤的野猪,穆老板不由得愣了愣,再看向那汉子时,脸上堆满了尴尬之色。
“付家小哥,你瞅瞅你,你这也太客气了!就那一次,你就……”
穆老板长得瘦瘦小小,瞅着四十岁左右的模样,脸上挂着憨厚木讷的笑容,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真是有些奇怪,他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爷们,居然对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那么恭谨?
他俩有啥过往交情吗?
当穆老板提到“付”字时,杏儿的身子微微一抖,赶紧喝了口大麦茶,来掩饰她的尴尬。
付姓小哥摆了摆手,“老穆,过去的事儿不能再提了啊!你要是总挂在嘴边,就不把我当朋友了。”
“行了,你赶紧跟嫂子把野猪肉切一切,今儿个大家伙儿赶不上吃口,明儿个还可以再来不是?”付姓汉子说道。
小酒馆里,十有八九都是常客。
听到他这么说,都胡乱嚷嚷着起哄。
“嘿!小付,你和老穆差了二十来岁,咋还一口一个哥的叫着呢?那不差辈儿了么?将来要是娶了老穆的闺女,你俩可咋称呼?你俩各喊各的、两头大?”
“老穆啊,他是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德,居然跟小付处成了老铁。那家伙,店里的山货野味儿,就没咋断过。要不你瞅瞅,他家的生意能这么火爆?”
“老板老板……把我这没喝完的二两小酒存上啊!明儿个啊,哥几个非得再过来不可。啧啧……新鲜的野猪肉,想想就管不住哈喇子啊!”
付姓小哥身高能有一米八几,经过小酒馆店门时,还特意低了低头。
他身形虽然如同小山一样魁梧,不过性子豪爽,说话和气。
和那些吵吵嚷嚷的食客打招呼时,他都是礼貌温和,不带有半点儿霸气。
只有在看向最开始说话那人时,他眼眸中骤然一亮,像是多出一抹奇特的光彩。
那人乱嚼舌根,曾经编排穆老板的闺女。
结果让付姓汉子这么一瞅,他立马打了个激灵,缩了缩脖子,低头想要喝口茶。
不知怎么,气儿没喘匀,大声咳了起来,给他旁边的同伙洗了一把脸。
……
“小兄弟,这里……借个座儿?”
小酒馆里,除了我们这桌还有个空位以外,其他的四人小桌,倒也有空闲的地方。
可这姓付的小伙子,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居然朝我们这儿凑了过来。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搬过板凳,一屁股坐了上去。
说真心话,我对他没啥反感,相反,还有些好奇。
柳二丫从她爷爷那辈儿起,上山狩猎那就是一份绝活儿,虽然常用的是下套、捕兽夹等,不过对弓箭、强弩等也都有所研究。
我从柳二丫那里普及了只是,知道眼前这个姓付的小伙子,明显是个用弓的好手。
那一张牛角大弓,没有几百斤的力气,怕是拉不开。其真正的威力,就是和那些钢弓铁弩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而且他右手套着的古铜色扳指,样式极为特殊,像是很古老的物事。
我暗自琢磨着,这个来历古怪的家伙,在小店里随便扫了一眼,就打算坐我们这一桌?
他是不是另有什么目的呢?
“嗡、嗡……”
在我琢磨这些时,小伙子后背的牛角大弓,毫无征兆的发出嗡嗡之声,低沉、急促而轻微。
如果不是因为我是道门中人,耳力远超于常人,恐怕就算这么近的距离下,都不会听得见。
“几位道门兄弟,在下付治权,叨扰各位了。”
“喂,别闹!”
付治权最后三个字,却是半扭过头,对着那张大弓说的了。
在说话时,他左手食指轻轻一扣,在右手中指的扳指上轻轻一弹。
那几不可闻的弓鸣声,立马消停下来。
付治权看向我和杏儿时,脸上挂着不亲不远的淡淡笑意。
唯独看向秋铭时,他眼神骤然一寒,像是看穿了什么状况。
我心里一紧,不想节外生枝,赶紧打圆场说道:“这位兄弟,既然你能说出道门这两个字,那就表明你是同道中人。”
“老话说得好:同道三分情!既然如此,我就不和兄弟你掖着藏着了。”
“我和这位小师姐啊,都是守灵门的子弟。至于她……呵——炼尸门和我师门交情匪浅,有些事情就没法和你细说了。”
我一上来就自报家门,可不是在承认身份,我是提前给耿言扣个屎盆子。
从他犀利的眼神判断,他八成是看穿了秋铭的身份,我这样说,也算是个合理的解释。
万一付治权不肯买账,非要为难我们,那少不得我们得大干一场。
不管输还是赢,将来他就算找茬,也去西山腰找耿言去吧!
刚才付治权有意无意间,引发轻微的道行波动,能隐约猜出他境界在左舵初期。
付治权虽然和那人有五六分的相似,可谁敢保证他和我们是友非敌呢?
那会儿我还没有意识到,在道爷和李倩倩潜移默化的“培养”下,我早就开始快速成长了。
考虑事情的角度与眼光,和以前当淳朴小农民时,大大的不同。
出乎我的意料,听到“守灵门”三个字,付治权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副和善的笑容来。
“原来是出自炼尸门,难怪她身上的死寂气息这么重了。”
“要不是你及时提醒,恐怕咱们就大水冲了龙王庙啦!”
“来来来……”
付治权脸上笑意不变,两只手看似要取桌上的茶杯、茶壶。
倏然间,他右手屈指成钩,朝着我胸口抓了过来。
这一下是又快又狠。
道行透体而出,竟然直接用上了道行外化。
与此同时,付治权左手反撩,尾指突兀卷起一根筷子,朝着杏儿右肩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