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去搭理钱礼,缩回的手掌,轻轻碰了碰藏在腕袖里的杀戮刀。
在刚才一瞬间,我以极小的幅度挥出了杀戮刀。
刀不露锋,刃不触体。
正是取自侯楠的“指锋”之意。
这柄杀戮刀,在蛟龙那样逆天的家伙身上,都能捅出个窟窿来,更何况钱礼这样左舵境的修道者?
所以尽管隔着我的衣袖,纯粹以刀身里蕴藏的杀戮气息,便轻易地割断了男山魈的舌根,同时切掉了钱礼的手掌。
山魈的舌头和刺猬精的铁尺一样,都是它们的命根。
切断的瞬间,自然同时切断了它们的生机。
从我开始故意装面兜,到最后我真正反击,正好数过了三个数。
这个时间拖延,很符合我这样境界的道门子弟,对震魂音的抵挡反应。
相信即便是耿言这样的江湖老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我听到了钱礼的质问声,但我真心没空去搭理他。
原地摆出不丁不八的站姿,我逗狗似的朝着耿言招了招手,淡然说道:“来!”
不等耿言答话,钱礼抢先说道:“赶紧……他强……嘶……”
钱礼只来得及断断续续说出这几个字,旋即脸色一变,赶紧躲在更远处,手忙脚乱的包扎住伤口,而后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调匀道行气息。
从他伤口断裂处,隐约能看到一些银白色的光线,毫无征兆的爆发出来,发出噼啪的轻微声响。
随着银白光线的出现,他封住穴窍的伤口,流血的速度骤然加快,也难怪他这么惊慌了。
耿言狐疑的看了看钱礼,犹豫片刻说道:“第三局咱们不比拼体术了吧!要不,咱们让阴魂、阴物登场试试?”
耿言商量说道。
到现在为止,耿言都没探出我的虚实来。
在他眼里,兴许我仍是保持全盛时期。
耿言哪儿能想得到,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点点头,说道:“好!一言为定!”
说出这些,我身形一僵,朝着身后就倒了过去。
……
比斗不同于报仇厮杀,最讲究规矩。
既然我和耿言同时约定,最后一场动用阴魂、阴物比拼,那就不用怀疑他会反悔。
耿言绝对想不到,钱礼在断掌之后,有数十滴绿色的血滴溅射在我脸上,而后融入我的身体。
我能确定,钱礼的血滴没有蕴含毒素,因为我的阴司符没有丁点儿的反应。
但它却能对我产生一种致命的影响——我道行气息的运转速度,被延缓了十几倍。
就算耿言不主动提议,我也会想办法,更改最后一场的出场人选。
“你……哎,妈了巴子的——”
看我答应的这么痛快,耿言立马反应过来,其中肯定有诈。
只是话已经说出了口,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我心里说不出的得意。
如果我没猜错,钱礼没说出口的话,应该是想说我是强弩之末,让他赶紧对我下狠手啊!
“啊……活佛!咱们果然有缘!只是你现在……”
在我倒下时,院外的七八道身影,已经站在了院子口。
领头一人,可不就是医道圣手乎尔巴?
我心中大喜,赶紧打断他的话:“停!你先别管我!你先去那边儿,看看那脊柱折断的小伙子。”
“你要是能把他救活,那双……那啥都好说!”
心情激荡之下,我差点儿口不择言,把“双修”那俩字儿说出来。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如果能把侯楠治好,别说是跟雪山活菩萨双修了,就算再多来几个活菩萨,弄个三修、四修、十八修啥的……都成!
乎尔巴很听我的话。
听到我的吩咐,他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领着几个人绕过那些深坑,来到侯楠身前为他诊断。
另有两名黄衣喇嘛把我扶了起来,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金刚一般,护持着我。
“活佛,请放心,这点儿小伤,倒是难不倒我,我保证他性命无忧。”
“只是……想要让他彻底恢复,恐怕需要一些特殊材质才行啊!”
乎尔巴只是沉吟片刻,便回答道。
他这一句话,我就心神大定。
再看看那四名体术在左舵初期的喇嘛,我的底气就更加充足起来。
侯楠性命无忧,那我暂时就不用操心了,要把全部精力,放在耿言他们身上。
我仔细看了看耿言。
有些奇怪的是,此时他满脸的懵圈,无声的做着口型。
我瞅他的意思,好像在说:“不可能啊!……怎么相差这么大?……”
钱礼应该已经化解掉那少量的雷霆之力。
在喇嘛们涌进院子里,引起大家伙的注意时,他鬼头鬼脑的扫了一眼,而后就想鸟悄的离开。
我正要开口提醒,秋铭已经抢在我的前面。
“你给我站住!胜负没分呢,谁让你走了?”
秋铭厉声喝道。
不知为何,在说话时,秋铭的脸上挂着一抹愁容。
兴许……她是在担心乎尔巴的医术水平?
钱礼嘴角抽了抽,眼珠子转了转,终于又回到了原地,只是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在琢磨着什么鬼主意。
我以为秋铭还在担心侯楠的伤势,笑着说道:“小丫头,你别再担心啦!有乎尔巴在,侯楠就算跟阎王爷报了到,那也能把他给抢回来。他可是号称医道圣手啊!”
这会儿,我体内气息运转,已经慢慢恢复正常。
想来和我灌注给钱礼的雷霆之力,是同一个道理,能让人在短期内失去战力。
等时间一长,自然而然就恢复了。
秋铭朝我“嗯嗯”两声,可脸上的愁容不散,俯身看向侯楠时,眼睛里带着种异样的情绪。
“小傻瓜!你别说话,我说,你听,你看成嘛?”
“虽然咱俩之间,从来没互相承诺过什么,可我知道,你一直偷偷喜欢我的,对不对?其实,我也喜欢你呀!不过我不是偷偷的,我是光明正大的……”
“不许说话,不许做动作!听我说!”
“我为什么会感到和你亲近呢?嗯嗯,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清楚。兴许……是因为咱俩的遭遇很像,都是有爹娘生、却没爹娘爱的缘故?”
……
我搞不清楚,秋铭为啥突然间出现异常。
她一改往日雷厉风行的性子,絮絮叨叨、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她也不管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就那么自然的勾起侯楠的小手指,大拇指相扣,就像小时候都玩儿过的“拉钩钩”(一种手指拉钩、说出承诺的小游戏)。
秋铭有时语气很温柔,有时又凶巴巴的、像个性子火爆的小辣妹……
她不再矜持、不再含蓄,好像要把她所有的方面,都完整的展现出来……
但不管她如何说话,她的手都没离开过侯楠的手指。
甚至到最后,她两只手一起抓住侯楠的小手指,很轻柔、很轻柔的摇晃着。
她那动作,就好像一个倔犟的小女孩儿,很舍不得别人抢走她心爱的布娃娃一样。
在我身后,耿言低沉的声音响起。
“现在只剩第三场啦!前两场,你们一胜一平,要是再赢一场,我们就算认栽。”
“嘿!我的鬼奴已经放出来啦,现在就恭候你的手段了。”
耿言这是话里有话。
他看似有些灰心丧气,对比试结果很不看好。
实际上,他是以退为进,真正目的是想挤兑我,让我难以抵赖,第三场比试该怎么进行、还怎么进行。
我心底一声冷笑。
我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何必跟他玩儿这些小心思呢?
我心念一动,心窝口附近窜出一股凉风。
下一秒,小黑妞拎着雷霆鞭,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地面上。
啪——
小黑妞甩了甩雷霆鞭,顿时发出一阵噼啪的声响,鞭身银光缭绕,说不出的威风霸气。
“姐来啦!来来来……大声的说出来,还有谁——不——服?”
小黑妞前一句话说的霸气侧漏,让我听得格外舒坦。
然而突然间话锋一转,她毫无征兆的,变得无比激动与惧怕。
“你这个坏家伙!我不是说过,我俩……不能见面?你……那你为啥还要让我出来?”
小黑妞像是冷不丁感应到了什么,倏然间转过身,结结巴巴、却又怒气冲冲对我说道。
说话时,她瞪着溜圆的眼睛。
她不是在看我。
她在看向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