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琢磨了好一会儿,我也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只是隐约间,觉得心窝口有些发堵。
这是拜入师门以来,头一次有不舒服的感觉。
想了想,我还是先去找付如卿,眼瞅着他就要下山了。
我跟在付如卿的屁股后,走出好一段距离,这才把他喊停下来。
“付如卿,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你!”
我朝他鞠了一躬,很认真的说道。
那本《猎言狩语》相当的实用。
当把某一片山域完全布置过后,最终还会形成一记绝杀的大招。
当年写书之人便是凭借这个,纵横跨越数十个山域,陆续击杀七、八名左舵境修道者,可尿性了。
我已经定好了计划,以兵坟为中心,尽可能把陷阱山域布置的范围大些。
这样一来,我就能有更加充裕的腾挪躲避空间。
等耿财回来,我才有信心跟他抗衡。
估摸着,应该能有三分的胜算吧!
“哦?你是说我帮着杏儿的事儿?你不用谢我,道门之谊摆在这儿呢,我是责无旁贷的!”
付如卿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心说,你帮了杏儿,我都膈应死了。
我还能为那事儿感谢你?
不过那本《猎言狩语》,是柳二丫好心好意转赠我的,我也没法和付如卿明说。
既然他会错了意,我只能将错就错了。
“对了,你们遇到的那阴魂,是个长相极其磕碜的小娘们吧!”
“你给我说说呗,你是咋把它抓住的?”我问道。
通过小雅的转述,我知道那相当磕碜的阴魂,是被付如卿给抓了。
我就想知道具体经过。
多学习、多增长经验,对我以后行走江湖,可是大有好处的。
“其实,抓阴魂并不难,难的是,查明孩子的真正死因。”
“哎——虽说对方是念子心切,可触犯阴阳规矩,终究还是难逃天罚啊!”付如卿说道。
南椴木那背后搞事情的阴魂,当年的确是因为难产而死。
一尸两命,于是在她身上便落下了一张“阴命单”。
所谓命单,是指阴魂投胎转世时,所占用的那个名额。
有了命单子,才可以投胎做人。
而为了争抢命单子,不知多少阴魂要相互大打出手。
有些婴儿刚出生时,在前胸、后背等处,会有青色的印记,那便是争抢命单子时,被别的阴魂给揍的。
那阴魂也算是“灯下黑”,她并不知道自个儿手头的命单子,乃是“阴命单”,根本不可能招来死去的孩子。
六年前,当得知当年胎死腹中的孩子,投胎到南椴木后,那阴魂便跟了过来,苦苦等候。
一直到孩子长到3岁,开了灵智,她才蛊惑对方,让孩子自杀身亡,陪伴在她身边。
第一个小孩,是跳进开水锅里,活生生被烫死的。
据说当时被煮的,皮开肉绽的,场面相当的凄惨。
毫无疑问,最终的结果是:阴魂并没等来自己的孩子。
于是她继续等待,直到今年,那小两口生下的第二个孩子,也满了三周岁,她才继续蛊惑。
连续制造两起命案,终于纸包不住火了。
尤其是付如卿和杏儿两相联手,很快查明真相,将阴魂拘了起来。
再之后,付如卿剥离对方的记忆,将她魂魄打散,用以制成了镇魂香。
“那阴魂……是不缺心眼儿?连阴阳命单的事儿,都不清楚?”我问道。
没文化、真可怕。
连这么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只能说那阴魂,算是自作孽了。
付如卿说道:“活人死后进入阴冥之地,这是最常规的一条路。”
“可有的阴魂偏偏不肯进去,非要留在世间为非作歹。”
“对于这样的阴魂,道门子弟会联手封杀它们的消息来源,甚至会故意制造假象,误导它们获得错误信息。”
“所以,那阴魂会灯下黑,自然不足为奇了。”
我挠了挠脸皮,心说变成了阴魂,好屌倒霉的,还要被道门子弟联手欺负。
乖乖听话,去阴冥之地多好?
活该它们受虐!
越过这一话题,我向付如卿郑重提出一个问题。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杏儿?你是想娶她当媳妇儿吧?”我问道。
我都琢磨好几天了,觉得应该“打开天窗说亮话”。
他要是真心实意对待杏儿,那我就识趣儿些,不当那锃明瓦亮的大灯泡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非得争那干啥?
所以,我就是要从付如卿嘴里,得到一句痛快话。
付如卿脸上露出惊诧表情,“咦?你怎么会问出这话?”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对待杏儿,和对待其他同门师妹,没什么两样的。”
哎呀我去——
打死我都没有想到,付如卿会这么说。
而且他语气格外严肃,明显是在说真话。
这把我给高兴的,我都想照他脑门子,亲一口了。
“那行,你先忙,我就不打扰你了!”
我屁颠屁颠的回到了西山腰。
我心情可美丽了,就连路上遇到的黑乌鸦,我就觉得它长的那么好看。
身边的这些老爷们里,就属付如卿对我威胁最大。
刚才我用天眼看到了,他丹田穴里,果然激发出一道伪阳源。
就如同一轮日盘一般,光亮夺目。
像付如卿这样的,要家境有家境,要实力有实力,要相貌有相貌……
跟他当情敌,那都得郁闷吐血。
我去东厢房敲了敲门。
这是杏儿近期给我定下的新规矩,要是搁在以前,我早就推门而入了。
“谁呀?”杏儿问道。
我说:是我,张得水儿!杏儿,等会儿我要练习站桩,你陪陪我呗!
没想到,杏儿拒绝的极其干脆。
“不行呀,小师弟,我不能成天陪着你!我也要修炼呀!”杏儿说道。
杏儿说:以前我比较弱小,所以她会陪在我身边。
一来是指点我该如何修炼,二来也是有个照应,以免有所闪失。
现在,我的体术和道法,双双迈进穏秤境,比杏儿的境界都高。
所以,她就不需要再照顾我了。
在说这些话时,杏儿始终躲在东厢房,我连门都没进去。
好说歹说了老半天,我终于暗叹一口气,转身向着地宫回廊走去。
我和杏儿过往的一幕幕,像是过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浮现。
为了助我守灵,杏儿曾被钱礼打的吐血,她那凄惨的模样,我现在回想起来,都相当的心疼。
她震伤了魂魄后,虽然痴痴呆呆的,却一直很黏糊我。
当时我都下定了决心,就算杏儿真变成了呆傻,那我也会娶她。
我会真心对她一辈子的。
去我们家时,杏儿对我爹娘恭恭敬敬的,咋瞅,她都像是我刚过门的小媳妇儿。
而以前陪着我练功修炼时,杏儿总是会笑吟吟的盯着我。
……
我紧抿着嘴唇,暗想:过往的这些,怎么就像是发生在昨天呢?
我的记性为啥忽然变得这么好?咋就不能突然间忘掉呢?
我为何只看到杏儿的好,却在她身上挑不出任何缺点呢?
我撇了撇嘴。
两滴眼泪从我脸颊上滑落。
生平第一次,我为一个小娘们……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