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先是跟我明确了一点:脏东西,使用符箓可以,但绝不会炼制符箓。
“得水儿,这道门符箓,本就是顺应天道、克制脏东西的利器。”
“若是被它们窥探天机,反而学会刻画,那谁还能治得了它们?”师父说道。
我暗自点头,心说这跟我预测的一样。
脏东西天生自带害人属性,要是真学会了刻画符箓,那可就牛性大发了。
就比如掌雷符箓,瞅着砸向脏东西时,能把对方电的鸡飞狗跳、威力强悍的不行。
可要是真落在自个儿头上呢?我不得被电的、直跳霹雳舞?
我琢磨着,脏东西之所以不能刻画符箓,一来是它们没法用自身鲜血祭奉天地,也就无法与阴阳两界法理形成共鸣。
二来则是它们没有机缘,去体悟各种符箓属性。
师父接着说道:“我能确定其中有钱礼捣鬼,是因为放眼整个道门,就只有他们渡业谷,才能刻画出阴冥符箓来。”
“刻画这种符箓时,据说需要极其珍贵的材质,而且成功率极低。”
“钱礼肯把阴冥符箓赠与给那山魈,甚至还说不定不止一张,这其中的图谋,必定极大啊!”
听到钱礼这俩字,我就恨的牙根儿直痒痒。
这个头号欠巴登,不用露面都能坏我好事,这也是没谁了。
还有他那师门,费劲巴拉炼制出“阴冥符箓”,活人用不了,却只能给脏东西用。
脑瓜子咋想的?都是活雷锋啊!
我两次来五道荒沟,都没碰到王叔,只有他那妖里妖叨的媳妇儿,抱着孩子在家。
跟她就没啥话可说了,还过了铁锹,我和师父就赶紧往回赶。
今晚儿挺忙叨人:除了抓山魈外,还要从杏儿身上借阳寿。
等子时一到,师父还要帮着我,抹去鬼奴记忆。
再经过一整天的融合,我就会完整知晓鬼奴过往,也能将它从体内调离出来。
与此同时,我的夜视能力以及其他观感,还会再上一个台阶。
一路上,我和师父俩都没咋说话。
估摸着师父是没抓住山魈、干了回掉链子的事儿,所以他老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则是失落、愧疚、郁闷、担忧……种种复杂情绪,堆积在心头。
简单概括来说,我的心思集中在三个方面:
首先,我发愁。
想要抓到山魈、给楚老师报仇,可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儿了。
山魈害人后,会在原地滞留半个月左右。
直到把甩脱出去的魈种全部收回,它才会离开。
那女山魈被师父连捆带揍的,又自残了一条腿,估计它早就吓出屁了。
短时间内,它绝不会再轻易露面。
这败家玩意儿临走时,不仅带走了刻有符箓的竹笼子,同时也带走那个黑袋子。
唉——楚老师留给我唯一的纪念品,就这么让我给弄丢了。
其次,我有些惧意。
想到钱礼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我就难以抑制的、产生心惊肉跳的感觉。
兴许是拜入师门、开始修炼的缘故,近期我的直觉渐渐增多起来。
我有种强烈直觉:这三年期间,钱礼虽然不会露面,可他铁定会暗地里祸害我。
至于他会动用何种手段,我就算想破脑壳、也是想不出来了。
最后,我有些担心,不知杏儿现在怎么样了。
师父交代过,等我们离开后,让杏儿按照规矩自行处理。
让她自行处理个啥?
我怎么觉得,师父的语气那么不善呢!
我得赶紧回去,亲眼瞅一瞅,才能放心下来。
——
——
大半个小时后,我可劲儿捯饬着那双野鸡腿,紧赶慢赶的、终于回到山上。
东厢房灭着灯,西厢房只有二师哥在。
等我跟着师父进到正屋,看见杏儿时,我的心不由得抽搐两下。
只见杏儿平伸着双手,面朝祖师爷雕像方向,直挺挺跪在地上。
等她转过头,我还注意到,她眼圈微红,像是刚刚哭过。
“师父,这是啥情况?你……让二师哥惩罚过杏儿?”
我用屁股想都能想的出来,这肯定是在师父授意下,杏儿主动接受了惩罚。
她那两手心,又红又亮的,八成是被戒尺给打肿了。
她转过身来时,两膝间的动作极其僵硬,估计下跪的时间可不短。
再瞅瞅杏儿梨花带雨、却又强颜欢笑,我就心疼的不得了。
不等师父说话,杏儿抢先说道:“小师弟,你莫要无理取闹!这是师门规矩,可坏不得的。”
师父垂了垂八字眉,看了看杏儿,又瞅了瞅我,最后打开通道、一言不发进了地下室。
师父离开正好,正方便我跟杏儿交流呢。
我凑到了杏儿身边:“杏儿,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都挨过哪些惩罚?”
“你说出来,让我心里有个底儿不是?”
我才没想过什么摸清底细呢,我是想跟杏儿同甘苦、共患难。
揍齐得龙的事儿,可是因我而起,哪有让杏儿替我受罚的道理?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挨几下戒尺,再跪满三个时辰,就行喽!”杏儿擦了擦眼角,故作轻松的说道。
我们守灵门中,有规矩约定:严禁与普通外人争斗。
违者,掌心共计挨打三十六下,下跪三个时辰,而后还要饿饭三天。
若是造成普通外人伤亡的,说不定会直接赶出师门。
我皱了皱眉头,觉得这条规矩太死板了,一点儿都不近人情。
没错儿,道门中人一般身手都不错,要是跟普通外人干起来,八成能把对方欺负够呛。
可这也该分个情况不是?
就比如齐得龙那样的,狠揍他一顿,能让多少人拍手称快?
要是能把他揍的生活不能自理,估计都得有媒婆,上门跟我提亲。
等问明了这些规矩,我就在正屋翻出那把戒尺,左右手轮流、各拍打十八下。
杏儿想要劝阻我,可我就跟头倔驴似的、死活不听。
等拍打完手掌,我又紧挨着杏儿并排跪下。
不知为啥,这一刻,我心里可轻松了。
“唉——小师弟,你这是何苦呢?有我一个人受罚,就足够啦,你却非要参与进来?你可真是的!”杏儿轻声埋怨道。
我嘿嘿干笑两声,小声说道:“那可不行!要是只有你一个人受罚,我瞅着闹挺慌!”
“现在好了,咱俩同甘共苦,这才是亲师姐和亲师弟的做派呢!”
杏儿嘟起小嘴儿,嗔怒说道:“让你亲师姐——让你亲师弟——”
一边说着话,杏儿还一边儿往我手掌心吹气儿。
也不知她用了啥手段,她呼出的气流,落在我肿胀的手掌心上,顿时如同被针扎一般,可疼了。
我呲牙咧嘴,咬牙硬挺着,始终不肯闪避。
我心里——却是可暖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