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小碎片,约莫有半只巴掌大小,乍一看,就如同一块松树皮。
要不是杏儿提醒,我都没当回事儿。
杏儿捡起那张小碎片,仔细看了看,脸上神情就更加凝重。
“小师弟,看来横道河子附近,也有山魈出现啊!这可就奇了怪了。”
“师父成天待在山上,他老人家怎么会不知道这事儿呢?”杏儿皱着眉头说道。
什么情况?
俺们村儿附近,有山魈?
听到这话,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紧向杏儿询问缘由。
妈了巴子的——
这玩意儿,就是个害人精!
村子附近要是真有山魈出现,指不定得有多少人遭殃呢。
杏儿指着那小碎片说道:“你仔细看看,这块就是山魈皮!”
我把小碎片接了过来,托在巴掌心儿里仔细端详。
只见皮质上斑斑赖赖的,相当的粗糙。
上面却有一些繁复、有规律的纹理线路,就如同活人手掌上的掌纹一般。
“杏儿,山魈怎么会掉皮呢?就凭这一小块碎皮,你为啥这么确定,附近有山魈出现?”我问道。
我从来没见过山魈,只在杏儿的讲述里,稍微有些印象。
我琢磨着,掉下的这块皮,总不至于是——山魈掉的头皮屑吧?
那它脑瓜子,也忒大了!
“山魈蜕了皮,那就表明:它要晋升境界了呀!”
“粗略估计,这只山魈,至少达到阴怨中期之境了。”杏儿说道。
当体内的阴瘴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后,山魈便开始蜕皮。
蜕皮之后,山魈不仅能晋升境界,更是可以无限逼近活人长相。
若是山魈身上,始终披着这身松树皮,谁会对它们落下情缘?
恐怕早就吓得,躲到二里地开外了。
山魈蜕皮,固然好处多多,不过这三天三夜的蜕皮过程,也是相当的痛苦。
杏儿打了个比喻:山魈经受的痛楚,就好比用红烙铁、烙在活人身上。
直到全部外皮脱落,这种痛楚才会消失。
我咔了咔眼睛,忽然就觉得,这山魈也是蛮拼的。
为了变成活人模样,就要遭受这份活罪?
而且还要接连持续三天!
想了想,我就劝杏儿,现在立马回到西山腰。
我要把这事儿,赶紧跟师父说清楚。
“小师弟,你别着急呀!师父下午才能回来呢。”
“横道河子若是真有山魈出现,那今晚咱师父就会带你过来,亲手除掉这邪祟,不会让它为非作歹的。”杏儿说道。
让杏儿这么一提醒,我才想了起来,山魈就算现身,也要等天黑才成。
而且师父留在了五道荒沟王叔家,估摸着,咋都要下午两三点钟才能回来。
再看看杏儿的表情,虽然有些凝重,却不是格外担忧,明显是心里有底气的。
我点点头,说道:“只要来得及就成!那按原计划,先去王大奎家吃饭吧!等过后,咱们就赶紧回去。”
……
十一点半左右,白小跳过来,说是饭局都准备好了,眼瞅着就要开席。
“得水儿,你怎么了?我瞅你好像——不太高兴?”白小跳问道。
那会儿我太年轻,心里也藏不住事儿,兴许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被他给看到了。
我随口扒瞎,说道:“没啥不高兴的,就是这样老脸,让我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
山魈的事儿,自然没必要跟他说,免得他大嘴叉子传出去、再引来更多人的恐慌。
白小跳信以为真,安慰了我两句,倒是没再怀疑什么。
几分钟后,我们进到了王大奎家院子。
嗬!
来的还真不少,屋里屋外都是人!
白小跳说:王大奎放了六桌。
屋子里的四桌,是给那些上了年岁的人预备的。
我们这些小年轻的,就在院子里的这两桌上吃。
我当然不介意这些,早就打算好,等随便扒拉口饭后,就赶紧走人呢。
白小跳已经看过,我爹娘并没有来,这跟我估摸的一样。
爹娘都是老实巴交的性子,平日里除非是乡里乡亲需要帮忙,否则他们才不愿凑这份热闹。
“小跳,这位大爷——是你家滴?赶紧领屋里坐啊!待外面干啥?”
这会儿,王大奎走到院子里,在我脸上打量一眼后说道。
“还大爷呢,你把那大字儿去掉得了呗?”
“瞪圆你的三角眼仔细瞅瞅,他是——得水儿!张得水儿!”白小跳说道。
“啥玩意儿?他是张得水儿?”王大奎明显不信,朝我凑近了两步,仔细打量。
我可没闲工夫跟他扯淡,说道:“没错儿,我就是张得水儿!”
“我突然变老,是因为在师门里修炼一门手段。等明儿个过来找你,我保准儿能再吓你一跳!”
我的潜台词是:等今晚从杏儿身上借来阳寿,我明天立马就能恢复正常。
不过瞅着王大奎一惊一乍的表情,明显又被他误会了。
“哎呀妈呀——得水儿,你们师门也太尿性了,眨眼间,就能让你老成这样?”
“行了,明天你也别过来吓我了,现在瞅见你这小老样,我肾结石都让你给吓没了!”
这给我气的,心说我这张老脸,还有治病功能呢?
照你这么说,你得给我钱啊!
我还没来得及多说,王大奎就火燎腚似的、朝着一边儿走去,估摸着是忙活别的事儿了。
再过十来分钟,院子里的两桌,就都坐满了人。
我们这一桌有:杏儿、白小跳、柳二丫、邓老二、王大奎他妹王淑艳,以及齐得龙、齐东强这哥俩。
加上我,正好八个人。
白小跳在给他们介绍我时,自然又免不了一番嘲笑。
不过他们应该都听过我师父的名头,也知晓我拜进师门的事儿。
所以对我突然变老,倒不是特别的抵触。
杏儿拉了拉我的衣袖,压低声音、有些不满的问道:“小师弟,对面那两个人是谁呀?他们怎么总爱往我这里瞄?”
我轻声解释道:“是两个王八犊子!你就当他们是空气,别理他们就得了!”
在俺们村儿,我最讨厌的人,就是齐得龙和齐东强这哥俩。
瞅瞅他们长的吧,就跟俩强壮的土豆子成精了似的。
又黢屌黑,比柳二丫家养的大黑狗都黑!
我估摸着,可能连他们爹娘、都烦这哥俩。
要不,能给他们起这狗名儿?
齐得龙——齐东强——
合在一起,就是“齐得隆冬强”,听着可喜庆了!
兴许是我低声跟杏儿说话时,随意瞥了他们哥俩几眼,让他们察觉了些什么。
这时,齐得龙便拿起筷子,在桌面上敲了敲,不阴不阳的说道:“我说——长相贼拉着急的那个,你在那儿嘀嘀咕咕的,说谁坏话呢?”
“要是让我知道,你在背地里编排我,可别忘了后山那个小山坡啊!”
齐得龙不提这茬还好,他这么一说,我肚子里的鬼火,就蹭蹭往上窜。
这饭我也不想吃了,捋起袖子,我就想跟他干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