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蔹的手都有点抖，她明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可是心里还是有个声音在叫嚣着。
明明这是她自己要求的，可是现在她真的有点下不去手了。
想起药王谷那冲天的火光，她所有的回忆在那一刻消失殆尽，她莫名的又有了些勇气。
厉承风就这样耐心的等着她，等到白蔹终于接过，他才派人将找来的干草扔进了宅子里。
结果身后的人递过来的一只绑着干草和火药的箭，她最终还是点燃射了进去。
火光渐渐映红了她的脸，在她的眼底燃烧起来，有什么东西似乎也就这样随着这场大火一并被吞没了。
“小师父，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回去的路上，白蔹有些闷闷地开了口。
“讲。”
厉承风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但是他也没想那么多。
“你能不能放了那些无辜的人？”
白蔹有些艰难的开了口。
墨渊阁里那些剩下的人只是一些任务都没出过几次的打杂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样被杀了似乎也太过可怜了。
只是这样的要求，她自己也觉得很过分。
可是再怎么说她也是药王谷出来的，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哪怕没有学会什么救人的医术，医者仁心她还是有的。
从她有记忆以来，她也只有最近杀过人而已。
那些人该死，不值得她同情，可是这些根本连她的面都没见过的呢？
这些根本就不曾了解过什么厉承风是什么人，他们阁主对厉承风做过什么的人呢？
这些人是无辜的啊！
其他人也听到了白蔹的问题，只是他们压根没想到他们一向杀伐果断的老大竟然犹豫了。
“不能。”
所幸，厉承风哪怕犹豫了，回答依旧是不可能。
阿智和阿炎松了一口气，他们在担心什么？
他们的老大永远都是那个单是看着就能让人心生畏惧的厉承风。
“可是有些人生下来就是被当作杀手培养的，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啊！这样的人只能服从命令，一辈子被人掌控，这样就杀掉的话，那不是很可怜吗？”
白蔹落在了最后，小声地说着，不自觉的就有眼泪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是当说到这些话的时候她就是感觉心脏都像是被人牢牢的抓住了一样，疼得厉害。
厉承风怎么能听不到？
只是他的脚步只是稍微滞了一下，仍然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这件事之后，司霆阁名下所有的地方，包括那些客栈，酒楼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发生各种杀人的事件。
不过这些都是厉止寒早先下达下去的，解决得也很好，在明面上倒也没引起什么麻烦。
不过接下来的任务厉承风再也没带白蔹出去过，白蔹也没再要求带她出去过。
阿智他们也就没了见识白蔹身手的机会。
明面上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旬杀令却在江湖上引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原本江湖上最有名的六大门派，一次性被灭掉了三个。
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厉承风坐在杀手殿的正堂里，听着阿智跟他汇报着情况。
“墨渊阁，龙门客栈和罗刹堂的所在地已经清理完毕，但是大多数人已经逃亡，正在根据得来的消息搜寻着。”
厉承风听着，只是嗯了一声，却没有让人退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久到阿智以为厉承风更因为最近的事累到睡着了，厉承风却开口了。
“吩咐下去，愿意招降者，自废武功，饶他性命。”
厉承风淡淡的说着，听的阿智却是有些心惊。
虽然对于江湖上这些杀手来说，一身的武功就是他们的命，没了武功就什么也不是了。
但是厉承风何时在乎过这些人的性命了？
厉承风挥了挥手，“传令吧。”
尽管心里有些惊讶，但阿智其实并没有觉得这样做不好。
既然厉承风都这么说了，他们向来是不过问理由的。
“明白。”
他暗暗地退下，急急忙的去下令了。
厉承风仍然坐在原处没有动，在他的心里，自从药王谷之旅回来之后，就有什么东西悄悄的改变了。
他有着他不可以退让的借口。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人是无辜的？
只是一旦留了性命，那么就会后患无穷，就像白蔹说的那样，有的杀手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他们的世界里只有接受命令和杀人。
那样的话，只要留着人，日后一定会给他带来麻烦。
只是，女孩儿说的话和在药王谷中药老对他说的话那么一重叠，他真的就无法拒绝了。
他看着自己骨节分明，干净白皙的手，却总觉得自己手上已经沾上了世界上最脏的污秽。
他明明也是一个一见血就会浑身发抖的孩子，怎么会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这一道命令一出，立刻有不少人甘愿自废武功来保全自己的性命。
但是也有不少的人抱着侥幸的心理宁愿拼死与他们一战，也不愿意废去一身的武功。
这就是个人的选择了。
不到十天时间，甚至说只有八天，那三大门派的人已经就处理了个干净。
“老大，我们查出来的，哪些人是今年刚建起来的鬼毒宗，人数只有三十多个，大本营所在地也查清楚了。”
厉承风擦着剑，应了一声就让阿智退下了。
这个鬼毒宗倒是有意思，除了白蔹，没人跟他们交过手，但是据说武功也都一般。
一个刚建起来的不起眼的小派，到底是如何跟他结下了那么大的仇？
更加令人意外的是，这个鬼毒宗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有跑，而是坐着等他们找上门来。
也可能是根本不了解杀手殿到底有多厉害，那些人竟然也一个个的都选择和他们硬碰，最后一个不留的全栽在了他们的手里。
“你说这人是不是傻啊？龙门客栈好歹也在杀手组织里排名前三甲，那样都被我们干掉了，他们还觉得能躲得过我们？”
事后，阿智和阿炎在讨论着，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敢在厉承风面前这么放松了。
“说不定是以为我们不会找到他们，毕竟找他们我们还真废了不少功夫。”
阿炎的这番话倒还算有点说服力，其他人纷纷点了点头。
“回去吧。”
厉承风这次连剑都没拔，只是身后的这几位就轻而易举的解决了那三十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