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嫡女变成这副模样，曲夫人的心里自然也不好受。
尤其曲丞相的后院还有两个姨娘以及好几个庶子庶女虎视眈眈地盯着，若是曲婉柔真就这么毁了，她们往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虽然自己心里没底，但在女儿的面前，曲夫人哪能表现出分毫。
只得爱怜地用帕子擦去曲婉柔眼角的泪，一边安慰道：“没听见大夫说吗，不是一定会留疤。没事自己吓唬自己做什么？”
见曲婉柔张了张嘴，似乎根本没听进去自己的话。
曲夫人握紧她的手，又道：“就算真的留了疤痕，这天底下神医千千万，以丞相府的势力，难不成还怕找不到祛疤的秘方？有娘在，你只管放宽心养伤就是！”
她说得十分笃定，脸上的神色也是仿佛已经秘方在手一般。
而事实上，旁的不说，曲夫人若还想稳稳压住府中那几个有心思的一头，她必须也只能想方设法让曲婉柔的脸恢复如初。
堂堂权贵之女，岂能是无颜之相！
见她如此，曲婉柔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也跟着缓缓安定下来，不由点头，“我自然是信娘的话。”
最难以接受的事情暂且放到一旁，心底满满的不甘和仇恨便重新翻涌起来。
曲婉柔睁着肿痛的一双眼，抬头看着曲夫人，声音颇为咬牙切齿。
“娘，那今日之事果真就这么算了？”
她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脸面丢尽不说，甚至还惹得皇后动怒，丢了太子妃选拔的名额。
然而厉家那死丫头却毫发无损。这让她怎能甘心！
别说她，曲夫人在府中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又何曾受过今日这般屈辱？
她自然也是万万咽不下这口气的。
“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不消多问，其实宫中皇后质问的那三言两语，就已经足够她猜出事情的整个经过。
哪怕受伤的是她的女儿，这理却不在她们手上。
曲夫人眼珠转了转，很快心里便有了主意。
“你爹今日休沐，想必宫中发生的事情还未传到他的耳中。待他回府，你便随我去向他问安。”
问安自然是假，主要还是要让曲丞相看到嫡女的惨状。
说起好面子这回事，她们母女可都比不得丞相大人！
曲婉柔自然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心里还有些不安。
“可是那死丫头知道我用了引蜂的香料，若是连此事一并被爹爹知晓……”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曲夫人打断，意有所指。
“消息传了这么远，口口相传总会有些无关紧要的误差，你只要说你的就行。至于那个调香师……”
曲夫人眯起眼睛，说出来的话让人心中狠狠一跳。
“他怕是留不得了。”
“娘！”
没忍住惊呼一声，曲婉柔脸色都有些发白。
曲夫人瞥了她一眼，“你想什么呢。我是说将给他一笔银子，然后暗暗送出京城去。不然留着就是个隐患。”
说完，她将雪梅叫到跟前来，叮嘱了些，便让她去做这件事了。
母女二人的算计无人知晓。
只待曲丞相回府，便被曲夫人一早派在门口等候的人请到了曲婉柔的轻云院里。
果不其然，听了母女二人的哭诉，又亲眼瞧见了嫡女脸上骇人的伤势，曲丞相勃然大怒。
“连我丞相府的嫡女也敢这般欺辱，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与厉府虽然明面上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朝中权势哪有什么不争不抢的。
暗中斗不过厉止寒，他自然早就憋了口气。
只是夫妻数十载，他多少还是清楚曲夫人私底下是个什么性子。
震怒过后，也不免有些狐疑，“你们所说确实如此，再无什么遗漏？”
曲夫人心中一跳，急忙捏着帕子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来。
“老爷，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不肯信咱们柔儿吗？她平日里可是最最温婉大方的了，见了乞儿都会施舍银两，哪里会无缘无故去招惹别人呢！”
曲婉柔见此，也赶紧附和着自家娘亲眼巴巴地看向曲丞相。
眼泪淌过伤口的滋味实在是难受，她不敢再哭，但从小到大留下的好印象已经足够曲丞相打消对她的疑虑。
曲丞相皱着眉，不忍再看她那张惨不忍睹的脸，只挥挥手道：“此事你们尽管放心，我必定要找厉府给你们要个公道！”
母女俩闻言面露喜色，又赶紧将情绪藏好，直至曲丞相离开，才敢真正表露出来。
而曲丞相自然也并非真信了这对母女的一面之词，离开后又叫了人过去询问，得到的结果却是与她们所说的一般无二。
至此，他自然是不再怀疑这事。
至少在这件事上，曲夫人将曲丞相的心思摸得通透。
哪怕不信她的话，有被她扭曲过的传闻以及嫡女的惨状摆在面前，也由不得他再犹豫半分。
只是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好，却是万万没想到厉止寒的雷厉风行。
曲丞相这边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第二日上朝的时候便接连受到几番弹劾。
朝上皇上没说什么，但下朝后却是将他单独传去了御书房。
至于被弹劾的内容都相差无几，皆是说他收受贿赂、买卖官职之类的事。
前者还好，顶多也就丢了这顶乌纱帽、失了万贯家财。可后者却是无论如何都要掉脑袋的事！
不管到底有没有真的做，只要沾上一星半点，就绝不是能轻易脱身的！
曲丞相在朝中势力盘亘这么多年，行事又谨慎小心，自然犯不上铤而走险去买卖官职。
可那贪污行贿一事，却是无论如何都洗不清的。
只一回想自己每年落入钱袋里的银子，曲丞相瞬间便被惊出一身冷汗。
那么庞大的数额，倘若真被抖落出来……
“老臣冤枉！”
曲丞相扑通一声便向坐在桌案后方的皇帝跪下，也顾不得膝盖有没有青肿，又赶紧喊冤。
“老臣在朝中任职数载，怎么可能知法犯法，去做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恳请皇上明察秋毫，还臣一个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