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祸事(1 / 1)

夫妻这么多年,曲夫人鲜少见到过曲丞相这般狰狞的样子。

目光十足凶狠。

若非被他紧盯不放的是自己手上拿着的药膏,只怕她都要以为对方恨不得撕碎的是自己。

下意识地,曲夫人赶紧将药膏盖好放到曲婉柔身下垫着的软枕旁。

而后才站起身嗔道:“这是怎么了?你在外头受了气,也不该回家来对着府里的人发呀!”

说着,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曲丞相从不是这般喜形于色的样子。

平时哪怕动了怒,也不会当着女儿的面发火。

更何况,曲婉柔的轻云院与他的书房并非顺路。

也犯不着特意绕路过来发泄怒火。

曲夫人心中犯着嘀咕,又不敢直接开口询问。

然而听到她的话,曲丞相的脸色却仿佛更加难看了。

“怎么了?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他冷笑了一声,直把曲夫人笑得后背发凉。

“我堂堂丞相府,要什么名医药材没有?用得着你巴巴地去请别人送来的大夫?”

此话一出,曲夫人瞬间便明白了。

曲丞相这哪是在外面受了气,分明是不满自己自作主张见了四皇子的人!

她心中有些没底气,但也颇有几分理由。

“老爷可是在责怪我用了四皇子的人?”

她先是这么问了一句。

然后看着一旁不知所措的曲婉柔,眼泪瞬间便下来了。

“老爷说的确是实话,丞相府自然找得到医术出众的大夫。但老爷可曾想过,我们柔儿脸上伤得这般严重,如何能等得?”

随着她的目光,曲丞相自然也不由看到了曲婉柔的脸上。

一整天过去,原本恐怖的伤势早已经消肿。

只是臃肿褪去之后,仍然留在脸上的那些狰狞的红痕却更显吓人。

曲丞相自然也一直对这个嫡女抱有厚望。

希望能凭嫡女惊人的才识和出众的容貌,结到一门满意甚至高攀的亲家。

如今那张漂亮的脸暂时毁了,他自然也有些于心不忍。

只是这种不忍,也只是暂时罢了。

只要一想到四皇子,曲丞相心头的怒气便又蹭蹭地冒出来。

“妇人之见!”

他怒道。

“柔儿也是我的女儿,莫非我就真会放着她不管?而你却连一刻都不愿等,竟擅自惹下这么大的祸事!”

曲丞相显然还有后话。

一旁的雪梅见势不对,立刻带着屋子里的下人退下。

而曲夫人何曾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呵斥过?

下意识就要反驳。

然而话将出口,她也总算反应过来。

不由忍下心头的火气,狐疑问道:“不过只是用了个大夫,我惹什么祸了?”

四皇子亲自派人送来的,总不至于是这药膏有毒。

曲丞相见她似真不知晓,心头的怒气却没因此消减半分。

“我今日刚在朝上被人弹劾,惹了一身腥臊。你可倒好,直接让丞相府欠下四皇子一个人情!”

不是曲丞相自大。

他丞相府的确有那个底气能让旁人费尽心思讨好拉拢。

四皇子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就又送大夫又送药膏过来。

然而曲夫人却并不这么认为,还颇有些满不在乎地嘟囔道:“不过就是一个大夫,哪有那么严重。”

说完,她正要开口询问曲丞相在朝上遭遇弹劾一事。

然而刚刚抬起头,便是迎面而来的一巴掌。

十分清脆响亮。

就连一旁意识到不对,正要开口劝说两人的曲婉柔都瞪大眼睛,愣住了动作。

曲夫人更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曲丞相。

也顾不得自己迅速红肿起来的那半边脸,提高了音量尖声质问。

“曲祥晋,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夫妻这么多年,这还是曲丞相第一次对她动手!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曲丞相哪管她是何反应?

为了让这愚妇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错事,才勉强强压着怒气多说了两句。

“我这是让你清醒一点!你可知如今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丞相府,盯着老夫?”

他不愿提及弹劾的内容,也觉得没这个必要。

只挑了最浅显的道理。

“旁人若是只送药材,你是收是用我不管你。但你却非要去用人家送来的人!你可知,此举过后,丞相府便等同于接受了四皇子的示好?”

如今这风口浪尖,哪经得住半步行差踏错!

曲丞相说完,似是觉得这母女俩眼下同样狼狈的面容实在惹人烦躁,当下便要甩袖而去。

然而脚下步子都已经到了门口,像是又想起什么,语气仍然不悦。

“如今事已至此,追究的事之后再说。至于现在,你最好仔细想想,然后老老实实地同我说清楚,柔儿脸上那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也是看到嫡女脸上的伤痕他才忽然想到。

弹劾出自厉家之手,总不可能是太子忽然看不顺眼想要排除异己。

唯一的可能与联系,便只剩下嫡女与厉府那位小姐的争执。

曲夫人捂着脸,脸上的怒气与委屈还来不及收回去,便听到这样一番话。

她心头一阵惊慌,下意识便要追上去。

可曲丞相话音落下便已经大步离开,显然是要先想办法去处理弹劾的事情。

曲夫人平日最注重形象和仪态。

如今这般一边脸颊高高肿起、发髻凌乱的模样,简直又滑稽又可笑。

然而曲婉柔却根本没那个心思去提醒自己娘亲,只同样惊慌地开口,“娘,怎么办?”

父亲疼爱她,也向来以她为荣。

但方才过来的时候,只在进门看了她一眼。

显然是失望透顶的模样!

而她如今这般模样,娘又不自觉地闯了祸,压根劝说不了分毫!

曲婉柔看了看门口,已经瞧不见曲丞相的身影。

不由慌乱地又问了一遍,“娘,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谁都不怕,只对这个父亲心存敬畏。

哪敢在他跟前耍那些小心思。

于是只能求助于曲夫人。

听见女儿的声音,曲夫人这才总算回了神。

她强忍着情绪安抚了曲婉柔两句,便匆匆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和衣襟,然后赶紧出门去了。

这般步履匆匆的模样,像是已经来不及在乎自己狼狈的模样会不会被旁人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