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自称(1 / 1)

咳咳咳……

听到这句话,看上去更加苍老的图尔斯却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脚下并没有发出声音,虚幻的身影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无奈摇摇头。

“你心里很清楚的不是吗?你啊,都躺在这里了,难道还需我提醒你吗?”

图尔斯看着阳光从窗户洒进屋内,通过虚幻的身影镀上了一层光辉,最后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无比的温暖。

干涩的嘴唇咧开,老人发自真心地笑了笑。

哈哈哈。

“不就是马上就要死去了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话语轻松而自然,毫无恐惧和不甘。

四肢已经失去力量,只能痛苦地躺在病床上,但图尔斯却是对自己的死亡并不畏惧。

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喘息了一会儿。

“……大人,以我这个年纪,就算我在闭眼后再也看不到明天的朝阳,也绝对算不上夭折了。”

“您完全不必为我悲伤。”

他已经很老了。

对于贵族平均年龄不到六十岁,平民更只有三十来岁甚至更低的黑暗时代,年逾七十的图尔斯绝对称得上高龄。

就和他所说的一样,哪怕在下一个瞬间一睡不醒,那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生死无常,皆有定数。

没有必要再为他一个没用的老人担心了。

“我知道。”

一直注视着他的仁慈先知轻轻开口,并没有否认图尔斯的话语。

“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将你的生命延长了两年多,现在确确实实已经到了无法继续延续的地步。”

“不过,并非没有方法,但是那些都会让你不能再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活下去。”

如果真的放低底线,不计任何代价的话,想让一个凡人活下去的方式实在是太多。

复生为亡灵生物、成为吸血鬼的血奴、转化元素生物……

能够做到,但是这背后付出的代价,又有谁来承担呢?

听到了这里,想到什么的图尔斯有些着急地想要起身,不安地说道:

“咳咳,大人,请不要让我成为……”

嗡——

“不要激动,我答应过你,不会违背你的意志的。”

“安心吧。”

泛着金色的手掌在眼前放大,掌心轻微的嗡鸣让图尔斯的情绪迅速安定下来。

“再多相信我一点吧。”

“……是,大人。”

看着老老实实躺回原地的图尔斯,宁封微笑着点头,但很快又遗憾地摇摇头。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但如何去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抉择,从来都是说来最轻松的,当真的要面对的时候,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握起老人干瘦的手掌,宁封苦笑起来。

“毕竟,你可是很特殊的啊。”

第一个与我沟通的人。

第一个追随在我身后的追随者。

将我从绝望边缘拉回来的那个人。

我人性最稳定的锚点……

“你可是我的友人啊。”

“你难道觉得,现在的我能够平静地漠视自己朋友的死亡吗?”

这并非是在规劝弥留之际的老人继续在人世间忍受痛苦,而只是一个不善言辞的家伙在向友人进行最后的道别。

友人?

不,我没有这样的资格自称为您的……

图尔斯本来想这样说的,但当他看清宁封面容上的淡淡感伤时,却又闭上了嘴巴。

没有资格吗?

不,现在不该说这样煞风景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呵呵。”

咳嗽两声,图尔斯感觉眼前的画面出现了模糊,意识也渐渐失去。

“看来,我还要再坚持的久一点。”

不是苟延残喘,只是为了自己的友人能够晚一点再悲伤。

微笑着用力将手掌握紧,老人嘴角含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微风将窗帘吹动。

房间中只剩下了图尔斯一人。

年迈的老人,胸膛微微起伏,在温暖的阳光中陷入梦乡。

……

……

睁开双眼,眼瞳的金色淡去,重新化为看不出情感的漆黑。

宁封从椅子上起身,轻轻叹息,手指拂过桌子上两手高的神像。

沙……

由某种洁白材质制成,覆盖有神力加持的神像就在这轻轻的抚摸中瞬息风化,变成了一堆黯淡的灰尘。

“不!!!你这个恶魔!你做了什么!?”

“你这个亵渎者!你一定会受到神灵的惩戒的!”

愤怒的咆哮在房间炸响,像是被捕兽夹钳住的野兽在濒死前的嘶吼。

虚张声势之中,满是恐惧。

真是可怜。

宁封去没有在意犯人聒噪的嚎叫,自顾自地叹了口气,想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确实没有多少时间了。”

“图尔斯清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短了。”

从每天昏迷一个小时,到现在一天之中只能清醒一个小时,图尔斯的情况已经几乎看不到逆转的可能了。

“所以,必须要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将那些人绳之以法。”

将那些……

“居然敢损毁神像,你一定会被神灵惩……唔!”

噗。

伴随着像是没憋住笑时从口中露出的滑稽声音,碎裂血肉飞溅,耳畔的悲鸣就此戛然而止。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收回了抬起的手指,宁封背着手踱步。

“还有一件事,我……该把真相告诉他吗?”

“现在的他真的能够承受的住吗?但是,他有知晓真相的权利。”

曾经宁封觉得瞒着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而现在他又觉得有些不妥,自己没有权利这么做。

咚咚。

恭谨的敲门声让宁封的脚步一顿,看向门扉,“看到”了门外低着头的侍者。

“先知大人,有一位贵族们请求与您私下见面。”

终于来了吗?

宁封放下了心中的思索,转身推开了房门。

“他的名字是?”

会是哪一家贵族呢?

不过私下接触的话,应该不是最顶级的那几家。

侍者躬身,将手中的荆棘权杖交到先知的手边,恭敬开口。

“对方是一个人来的,似乎是一些小贵族选出的代表,不过并未透露他的名字,而是自称为公爵。”

公爵?而且是,自称?

忽然来了些兴趣,宁封撑着手杖迈步。

“什么公爵?”

“贾思琳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