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会议耗时甚久，白蔻自己讲得口干舌燥，根本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茶水。

屋里气氛沉静，除了白蔻的声音，其他人都是安静地听，跟着她的讲述翻书，时不时只有奉茶的军士来回走动一下给诸人添茶水。

白蔻好不容易把她这一本计划书讲完了，午休时间都过去了，一屋子的人都好像不觉得饿，等白蔻表示了演讲结束，众人才轰地一声炸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大声讨论，好好的二堂顿时比菜市都要嘈杂喧闹。

“诸位有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暂时没有问题，这里面内容太多，本部需要仔细研读几遍，有答复会通知你。”林大人轻抚封皮，面上毫无表情，但还算客气，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恕民女斗胆，还请尚书大人定个期限，三五天？六七天？多久没有答复就是此事作罢？也好让民女不要傻等。”

“急什么，你这么大一本计划书，总得让本部上下通读几遍再研读几遍，短短几日哪里够？”

林枫就是不给确切答复，白蔻自然是无可奈何，这里是兵部，大佬们自己都含糊其辞，说明他们现在也是一脑袋的浆糊，几时理顺了思路几时才会给予答复。

想通了这些，白蔻也就不再追问，福了万福，另有军士及时把墙角她的手推车送来，还检查了一遍箱子是不是绑好了。

白蔻表情淡定地道了告辞，拉着她的手推车掉头就走，品字型排列的小轮子轻松地爬过门槛，外面已经另有军士等着送她出去。

衙门外的大街上，她的马车和侍卫们都在原地等着，见她出来一个个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这些前来护送的都是顾昀他们公子哥儿从家里派来的狠角儿，熟知分寸，也明了自己的任务，知道此刻不是闲聊的时候，拉开车门迎白蔻上车直接回家，有话到家说。

送白蔻出来的军士目送她这一行人远去，立刻回里面复命，还没到二堂就听见里面像吵架一样的讨论声，军士伸头看了一眼，大佬们都不在，但是留下了三四本计划书供人阅读，吵架一样的动静就是这些六品及以下武官们发出来的。

军士见这边已经散场，于是往里面的三堂走，这里就安静多了，屋子里从堂部到员外郎都在，白蔻只带来了这几本计划书，坐桌上的都是人手一本，刚才又分了几本给下面的武官们详阅，现在这三堂里自然同样是几个人合看一本，三三两两一群人，讨论得无比激烈。

“大人，白蔻已经回去了。”

“嗯～”林枫翻着自己手上的计划书，“这丫头片子是有点本事。”

“难怪先前太子那样问。”

“送两本去宫里，等这上面的内容传开，大概就有热闹瞧了。”

“这么欺负小姑娘不太好吧？”

“写得出这种东西，最好不要把她看作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那太子问的那事……？”

“急什么，总得看看她有什么手段压制对她不满的声音吧？”

“压制？那丫头自己就是个心黑手辣的狠角儿，她手上有御赐匕首，背底里酸两句也就是了，到她面前聒噪那完全是找死。”

“这丫头专敲人饭碗，以前她还是丫头的时候，经她手下台了好几位官员。”

“总有人嫌自己活太久了，乐意找死的人我们何必去拦呢？”

“那种聒噪的废物，少一个是一个。”

大佬们脸上表情轻松，心情却各种复杂，一个丫头片子写出来的东西叫他们震惊，他们自己都不曾想过军屯还能如此发展。

两本计划书迅速送进宫去，剩下的这几本又让底下人用活字赶印几个副本出来，人手一本抓紧时间研读，过几天宫里肯定要来问意见，总不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回家途中的白蔻一路上听着自己肚子咕咕叫个不停，虽然车上备着糕点却没什么胃口吃，就这么饿着到家，在房里洗脸更衣的时候，吩咐小叶子在厅堂拿茶炉煮了一大碗高汤方便面，稀里哗啦一口气吃下，肚里有热食，身心都愉悦。

吃饱喝足，白蔻拿着她手上那本计划书去找护卫们讲道理，在兵部有答复之前，接下来就全靠他们保护自己了。

晚上白蔻早早地上床安睡，劳累了这么多天她只想睡到自然醒，反正明天休沐，她要好好休息休息。

顾昀知道今天白蔻去兵部，紧张不安地过了一天，到下午下值他也没听到宫里传来什么风声，就连走动时碰到了柳学士，被他老人家问起来，顾昀都是一问三不知。

回到家里父子见面，顾大人那边也是一天平静，父子俩讨论了一下，觉得可能是白蔻的计划书内容太多，光是研读通透就要不少时间，想看有心人拿些断章取义的内容搅动舆论，起码要等过了明天休沐，后天上值大概就能听到消息了。

这一晚上顾昀又是一夜睡得不安稳，早上醒来就见茶碗安然无恙地蹲在床上，不禁苦笑着拿起茶碗小心下床放到桌上。

用茶碗纠正自己睡相这么多天，顾昀算是掌握到规律了，只要睡前心里有事，保证一晚上不会乱翻身。

这真不是让人愉快的改善啊。

看看窗外的天色，顾昀没了睡意，自己洗漱更衣，出门奔了白蔻家。

进了白蔻的上房院子，丫头们都已经在洒扫庭院，但白蔻还在安睡，大家都知道她这些天累坏了，连说话都放低声音，生怕惊扰了白蔻香甜的睡眠。

厅堂那边的卧房门从里面闩上了，但顾昀看到了丫头们从廊下的浴室门进去把脏衣篓拿了出来，于是他立马过去，经浴室和衣帽间，进了白蔻卧室。

如今立冬已过，湿冷的京城正在显现冬季的威力，当初改建时白蔻大手笔地把所有房屋全部换成了双层玻璃门窗，燃起地龙后，屋里屋外就是两个世界。

穿着冬衣的顾昀一进屋就觉得暖和舒适甚至有点热，而床上酣睡的白蔻面朝厅堂墙壁半趴着，被子褪到腰间，露着整个背，肚兜的系绳松垮垮地耷在后背，显然也是睡得热了，梦里乱踢被子。

站在床边盯着白蔻的背贪婪地看了一会儿，顾昀最终还是拉起被子把白蔻盖好，然后他开了这边房门，走进走出地忙了一会儿，还坐在厅堂里吃了一大碗馄饨，等卧室门再度关上，顾昀已经脱了外衣，把跨床桌推过来，拿着白蔻的计划书坐在床上仔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