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按部就班地用了两天时间做各种准备，还腾出一个军刀酒的酒坛子，从起床起就开始燉福寿全这道汤，一直燉到晚餐上桌，而且是她亲自端上老太君的饭桌，当着总共这七位大主子的面，揭了盖子，撕了封口的荷叶，一股混合着酒香的鲜香气随着滚烫的热气向着众人扑鼻而去。

众人的喉头情不自禁地上下滑动，只顾着深深的深呼吸。

“老太君，各位老爷夫人，这就是福寿全。”白蔻退后一步站直身子，笑眯眯地说道，“老太君，请允许婢子为您盛汤。”

老太君高兴地哈哈大笑，看着白蔻先盛了半碗清汤放在她面前，接着白蔻绕桌子行走，按照长幼顺序给老爷夫人们盛汤，当轮到二夫人时，二夫人因为忌口，闻着汤香却只能摆手不要，白蔻就越过她接着给三老爷和三夫人盛汤。

二夫人吃着桌上其它的菜，听众人夸赞这汤有多么鲜美，老太君还特意感谢三儿媳妇带了那么多海鲜回来，不然也凑不出这道汤应有的食材。

三夫人喜笑颜开，向婆婆连连道谢，三老爷也忍不住地面露得意之色，媳妇这一手人情本事做的是真好。

二夫人更加憋屈，她带回来的新年礼物都跟文玩沾边，毕竟是出身自诗书传家的世家大族，对文玩有一种天然的喜爱，而平州又是个富庶的地方，又有甘氏一族这样一个传统的书香世家，文玩市场很发达，能买到不少名家之作，可回到京城与三房一对比，显然是那成堆的海鲜更让人印象深刻。

简直俗不可耐。

这顿晚餐除了二夫人，其他人都吃得很高兴很满意，老太君定了这道汤作为除夕宴的主汤，并且正月初二的中午也要备下一份，用来招待回娘家的顾娴和顾婕这两个孙女儿。

白蔻朗声应下。

第二天，庞妈妈把老太君看过的除夕宴菜单还给白蔻，上面没有改动，照做就是。

白蔻把菜单拿去东厨房，开始除夕宴之前的倒数计时。

忙成这样，白蔻也没误了钟鸣院的差事，就好像她真的有三头六臂一般，在她负责的范围里，没有什么疏漏能从她的眼皮子底下被忽略过去。

在这紧张又忙而不乱的节奏下，辞旧迎新的除夕日终于到来，白天所有男人去祠堂祭祖，女人布置荣恩堂，各种张灯结彩，掌灯时分，挂着的所有灯笼全部点亮，几处地位重要的正院里亮如白昼。

天黑前，府里所有大小主子包括妾室全部齐聚荣恩堂，老太君坐在正厅主位，子孙们按照长幼辈分的顺序依次排序，给老太君磕头贺新年。

正房里以往关闭的闲置房间统统打扫一新布置成了餐厅，把所有人都容纳了进去，各有各的位子，比上次试吃海鲜宴时坐得宽敞多了。

在老太君这里都是一视同仁，对她来说都是她的子孙，所以嫡庶子女只按男女分席，儿子媳妇们与老母亲一桌，妾室们单坐一桌。

用酒坛子盛装的福寿全最先上桌，每一瓮汤里都有几枚鸽子蛋，按每桌人数刚好一人一个，喝完了汤才开始正式上菜，为了不叫二夫人干巴巴地坐着看家人喝汤，白蔻单为她做了一盅鸡豆花，汤里也有一枚鸽子蛋。

东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所有的灶头全部生起旺火，崔林最擅长白案，他一个人单管白案灶房，曾珠和黄大海两个人在红案灶房，一人管理一半的灶头，盯着厨子厨娘们好好做事，白蔻只负责烤炉和巡查。

府里年夜饭的习惯是在二更前结束宴席，然后主子们在荣恩堂坐到三更，全家再吃一顿交子，等老太君发过压岁钱后大家才解散，各自回去休息，愿意熬夜守岁的就熬夜，熬不住的就睡觉，甚至各房都预备好了整箱整箱的烟花，供熬夜的人打发瞌睡用。

只是老太君、晔国公夫妻和顾昀四个人基本上就只能打个盹，寅时就要起床准备出门入宫拜年，二房和三房则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招待他们各自的客人。

当东厨房的灶头陆续熄了火，用来守岁时摆桌的瓜果零食端了出去，从黎明燉福寿全时开始，一直操劳到现在的厨子厨娘们累都快累垮了，而有家室的又忙着换衣服回家跟家人共度新年，留下的单身厨子厨娘要负责收拾善后，因为就连杂工在后街也是有个小窝的。

这么一数，被留下要干活的就只有今年进府的新人了，五男五女十个人，陆续走了白蔻和梦梅，剩下八个人看着一片狼藉的两个大灶房，连绞湿抹布擦桌子的力气都没有，忙到现在肚子也早就空了，幸好白案灶房还留了些点心给他们填填肚子。

白蔻也差不多累毙了，这一整天的劳动量远超现在这个儿童身体能承受的负担，她跟着大家进灶房胡乱吞了两个包子，就把剩下的事交给其他人处理，跌跌撞撞地回钟鸣院睡觉。

丫头们帮白蔻把她三间房都点着明亮的灯光，她看都不看，冲进自己卧室，不洗脸不洗手，拉好床帐，脱了衣裳直接躺倒，再也扛不住了。

钟鸣院的丫头们自己做了年夜饭，白蔻给她们留了一些简单易做的海鲜食材，让她们都跟着过一个美味的好年，当她们知道白蔻回来了，盛了一碗守岁要喝的甜羹拿去她房间。

房门没闩，大家进进去发现床帐拉着，衣架上胡乱搭着脱下来的衣服，鞋子脱得东一只西一只，难得一见的各种凌乱，知道今天一天她肯定累坏了，众人放下甜羹蹑手蹑脚地就都撤了，没有叫醒她起来吃东西。

快三更时，荣恩堂的茶水房开始生火煮交子，其实就是饺子，荤的素的各种馅，里面还掺杂了不少奇特饺子，酸甜苦辣的怪味饺子都算小意思，馅里还有包小金钱儿和小银钱儿，包饺子的时候大家都在笑说千万别崩了牙。

吃饺子时自然是一片笑声，吃到特别饺子的人都要大声地喊出来，顾昀没吃到怪味饺子，但他财运亨通，他那一桌一百多个饺子，包了金银钱儿的全被他吃到了，得到了三金三银六枚钱儿，逗得全家都祝贺他明年一定赚大钱。

吃过饺子，孙子孙女们按照长幼顺序，依序在老太君面前磕头，说些贺新年的吉利话，开开心心领一个压岁红包。

院里噼里啪啦的又开始放鞭炮和烟花，热热闹闹地玩闹了一通后，除夕宴终于散场。

作者的话：大家国庆快乐假期哈皮